"嗒嗒",有一串輕巧的腳步。


    緩緩,中堂的廊道有人走出。


    一抹稍略凜冽的光從兩個人的背後刺過來,令身形多了些許的朦朧,但那雙深邃的、不帶感情的、淺綠色的眼眸卻是無比的清晰,仿佛能鑽入人心。


    這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寇文占當然沒有見過,但寇文占卻一口咬定其就是蕭雲亂。


    寇文占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心中兀自會有感慨,倘若眼前人不是蕭雲亂,那世上就再無旁人可以叫做蕭雲亂!


    那是一種獨特的氣質。


    每個人,天生,都會擁有氣質。


    大多數人的,是平平無奇;但能卓然於世的,就一定是迥異。


    如今的中堂裏,每個人都會隻屬於自己的氣質。


    魏晉書胸懷天下,當然有讀書人的浩然氣,隻是仕途並非順遂,多少又有些黯然的意味。


    連餘殤則有一股憨厚的傻氣,卻能讓所有人都因為其對心中理想的固執、堅持肅然起敬。


    連夫人一眼看上去就是頑皮和機靈,哪怕嫁做**也依然不減,從來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孟卿衣由來於骨子裏的不在乎和不羈,令其無論置身於何樣的處境,都做得到笑臉嬉皮。


    他從頭到尾都是沉靜。有些人不說話看來會冷,有些人則會莫測高深,他到底隻是沉靜。


    若要以一個字形容謝烏衣,就是"俊"。那份俊朗由裏到外,任何人都隻能被其給比下去。


    耿魚兒的冷冷清清戚戚或許在那張令所有女人都會嫉妒的臉蛋,更多在那對空洞的瞳眸。


    這時李拓卻成了是中堂裏最平凡的人。通常遇上這樣的,那些自詡俠士的甚至懶得客氣。


    而作為一方梟雄的寇文占當然是狂放到了骨子裏麵。無論瘋、癲,都能教人挪不開眼睛。


    這裏麵的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所以看著陌生的彼此,哪怕思維、立場迥異,大抵還是認為有趣。


    可當眾人紛紛看見了蕭雲亂,不免會怔上半晌。


    令人發怔的或許是蕭雲亂臉上的蒼白,或許是瞳眸裏的淺綠,更或許是能從其身上看到自己。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可以從對方的身上看見一些自己,所以會不由自主地與對方親近。


    但你卻絕不敢隨意跟蕭雲亂親近。


    因為你從其身上不是看見了自己多少,而是看見了自己的全部。


    蕭雲亂大概沒有你的一切經曆,蕭雲亂能夠表露出的氣質卻和你無異,仿佛其曾經在背後偷窺過你、學習過你。


    這樣的感覺可使人汗毛豎起,沉靜如他不例外,狂放如寇文占亦不例外。


    除非對其有絕對的信任,否則誰都隻願保持距離。


    寇文占的眼睛突然如高空中縱行的獵鷹,鷹凖致命地盯住了對方,仿佛看見了死亡。


    蕭雲亂卻是稍略抬眸,與寇文占對望上,淺綠色的眼睛裏,同樣有死亡的氣息包藏。


    一時間,寇文占的心弦似乎緊了緊,其十七歲已在這塵世裏翻爬,能令其心房繃緊的次數不多。第一次是和謝憶弦見麵之時,有過一晃;第二次是初成戰將廝殺疆場,也曾一慌;第三次是在關獨往和趙子暮聯手下兵敗山倒,心緒發涼;最近一次也是在嵐漪灣的暗洞中跟李拓對峙,心中震撼。


    今天,則是第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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