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的篤定發自內心,堅若磐石,甚至比孟卿衣更強硬。


    事實上,女人在麵對心中的執念時,通常都比男人更食古不化地堅韌和堅定。


    他不禁也生氣了對婦人的敬畏之心,覺得隻有這樣的女子才值得一幫之主的連餘殤為其跪膝。


    孟卿衣用一隻手遮住自己的臉頰,似乎是羞愧難當,逐漸,卻變成了癡笑,簡直笑彎了腰。


    那些所有孟卿衣理性的掙紮,在婦人的眼中如同齏粉一樣,從來都不重要。


    不管青花樓背後到底是何強權,不管引君坊能提供多少金源,隻要守住連餘殤的夢想,婦人就算拚上一切,都好。


    這些,孟卿衣都可以在婦人幽藍而又執著的眼睛裏看到。


    孟卿衣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夢想。


    小時候,孟卿衣想著仗劍行俠,卻在第一次和父親江湖闖蕩後,被刀光的豪爽給吸引了。稍略大些以後,孟卿衣想著要將醫館的姑娘娶迴來當新娘,隻是終究分隔了遠方。


    之後孟卿衣就埋身在大牢裏,多少年都隻在猜想明天能吃到什麽菜肴。


    實在有太多年,其不再有想法,更別提夢想。


    孟卿衣直起身的時候,眼睛裏也有了變化,少了些迷茫,也少了些無所謂的輕佻。


    孟卿衣道。


    “不計代價。”


    隻需要這四個字就夠了。


    隻需要這四個字,已亮出孟卿衣的決心。


    恍惚間,他稍略以為這樣的孟卿衣很陌生。但陌生並不可怕,甚至使他認定這才是大荒中赫赫有名的五把刀。


    緊接著,便是兩人的對謀,針對每一個方麵,都錙銖必較,簡直有點針鋒相對、當仁不讓的味道。


    隻是兩人終究談了些什麽,他和連餘殤都不知道。


    他和連餘殤豈非都被請出了閣房,隻能一耳朵聽著房外“唿唿”作響的雪花飄搖,一耳朵聽著閣房內炙熱的火焰“嗶嗶啵啵”和男女的爭吵。


    一時間,他看著連餘殤;而同一時間,連餘殤也正在看著他。


    隨後,二人又不約而同地看向星空,有一顆位居西北的星芒,正在閃耀,竟在層層疊疊的蒼茫大雪中,也暴露出最璀璨的光。


    連餘殤不由自主地讚歎道。


    “哇,好亮。”


    他的目光卻是從星芒上挪下,又瞥住了連餘殤,喃喃了片刻,還是道。


    “這是墨雨堂和夾馬道結盟的大事,你不參加?”


    連餘殤當然不是不參加,其實連餘殤實在是被婦人指著鼻頭趕出來的。


    一幫之主,當成連餘殤這個模樣,很容易就會被人恥笑。


    但連餘殤沒有絲毫的尷尬,簡直是大大方方,欣然地接受了。


    連餘殤解釋道。


    “這樣的事,通常都不會讓我參加。”


    他本以為連餘殤是畏懼自己的夫人,如此聽來,倒不單純是自己所想。


    他聳聳肩,道。


    “為什麽不讓?”


    對於他來講,哪有將幫主摒棄在一切談判之外的!


    實在是匪夷所思極了。


    連餘殤笑笑,笑容裏卻稍略冒出了蒼涼,道。


    “因為我的心腸,大概是太軟了。”


    連餘殤仍然在望著蒼穹上的那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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