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舞的雪將千裏冰封,任何想要存活下去的生靈,都要依靠自己。


    牧離在連營的小屋裏,除了火燭燃燒時跳躍的稍略聲息,萬籟俱寂。


    白雪也要因為將夜不那麽分明。


    任何人要在冰天雪地下負重奔跑十七裏都不容易,就連墨雨堂的那個舉世無雙的天才,也寥寥跑了幾步就賴著倒地,像孟卿衣這樣的人,終究會是缺乏一些耐力。隻不過這個人隻憑一己之力從九個五人組裏麵殺出重圍,的確沒有苛責得下去。


    耐跑了十七裏後,再讓新丁們蛙跳迴來,就實在是牧離的狠心了。


    牧離不是無情人,一向幫所能幫,但是在訓練的事上,卻是極盡的絕情,因為在江湖裏闖蕩,從來都是殘酷的,若是能教一些人的幻夢打破,使其知難而退,也算是一件功德無量。


    所以牧離一個人在屋裏慢慢地候著,時不時,就會豎起耳朵,聽聽外麵的風濤。


    一開始自然隻聽得到唿嘯的風。


    現在正進入凜冬最嚴寒的天氣,身子單薄的人,不注意,甚至都要被強風刮出去。


    牧離不禁都有些為孫永文擔心。


    一旦想起孫永文,牧離都不禁為其感到悲淒。文人書生當然有文人書生的軟性訓練方法,偏偏孫永文遇上的這一批,各個都有強健的身體,偏軟一點訓練無疑不行。中間更有一個殘空挑釁,要嚐試嚐試自己的喋血十三訓,便苦了這個文儒了。


    風中逐漸有了些雪花濺開的聲音。


    牧離認得出,那是步子硬生生砸在雪裏,崩出的雪花。


    這些垂死支撐的人,渾身盡是疲憊,最累的,當然還是那雙腳。從腳板開始疼痛,足踝必有酸楚,膝蓋滿是麻木,腿胯簡直隨時都要散架一般。


    憑著這樣的一雙腳蛙跳在天地之間,當然控製不住輕重。


    但畢竟是近了。


    牧離起身,銅鈴眼裏充滿了好奇,不禁滿心揣測著究竟是誰搶在了第一。


    隻在這麽一刻,讓其不再是已諳世事的中年人,而像一個激昂著熱血的少年。


    可牧離終究少年不再了。


    太多的無奈讓其逼著自己變得涼薄,因為有太多次努力的追逐變成了浮華的泡沫。


    寂寞的連營前,已開始有了唿吸吐納。


    那嫋嫋的鼻息散在寒冷的空氣裏,會像雲煙一樣。


    突然,牧離的眸子一緊。


    這一刻,心驀地懸起。


    牧離的耳朵真尖,聽得真切。


    原本兩個急促而雜亂的吞吐同時屏住,仿佛是在做著最後的衝刺一樣。


    於是天上地下隻餘下身體重重砸在雪地上的悶響,頻率越來越緊,此起彼伏,顯然是在互相競逐,爭著最先抵達。


    年輕人之間的爭強好勝本沒有什麽,可那是兩具搖搖欲墜的身體啊!


    牧離終於坐不住了,牧離站起來,礙事的木桌甚至都被其一把推開,大步闊到門前,一把將門推開。


    雖是將夜,但還是有白光刺入眼眶。


    大概是太亮了,那白光甚至刺得其眼睛有些發痛。


    否則怎會有幾滴盈眶的熱淚?


    牧離總該找些騙騙自己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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