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二人溺死在江底的時候,李拓和簡竹已然被蕩到了另一片石灘。


    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的李拓大口的喘著粗氣,一邊用垂目審視著周邊。


    暗淡的雨絲依舊飄下來,很輕易地教人以為這裏已是地獄深淵。


    就連傷口也麻痹了。


    李拓以為自己死了,沒有一絲悲哀,索性就打算這般躺下去,直到發現手腕上纏著一條紗帕,而紗帕的另一端,是已然不覺的簡竹。


    李拓立刻驚覺過來,這裏並非陰曹地府。


    李拓想爬起來,去到簡竹的身邊,查看情況。


    隻是這一動,瞬間就牽動了被箭穿開的腰口。


    可李拓愣是咬住寒牙,將自己支撐起來。


    打滾到了簡竹的身邊,就見那張風華的臉已有了著蒼白。


    李拓趕緊去搭簡竹的手腕,顫若遊絲的脈搏時隱時現,就連李拓也把握不住命脈。


    便隻有附耳貼上簡竹的胸前,聆聽心髒的動彈。


    久久,才有一聲悶響徘徊。


    李拓必須趕緊采取動作。


    就見其雙手撫在簡竹胸前,接連擠按數次,然後再以唇齒為簡竹送氣,這些動作連番二十一次,果然就見簡竹吐出哽在胸腔的水來,臉色也漸漸有紅暈浮起來。


    半沉中的簡竹仿佛睜眨了一下眼,隱約見到那個令人覺得安然的背影後,又放心睡了過去。


    李拓卻是以渾身的力氣將簡竹背了上來。


    這場大雨浸得二人每一寸皮膚都發了白皺,如果不找尋地方避一避雨,寒涼之氣逼入身體,也能奪走半條性命。


    可沿江而來,當然不會有山洞,哪怕是供人歇腳的涼亭也無處尋。


    李拓的頭腦開始暈眩,身子上下都有著不同程度的乏力。


    還能使其堅持下去的,當然有對於求生的本能,還有身上的這位傾世美人。


    而鮮血,則又流落了一地。


    眼前已是霧繞般的迷糊,更不會知曉終究走出了幾裏路。


    甚至有一次被碎石絆了一跤,仍是下意識地護著背後的簡竹。


    想要再爬起,終究是不易。


    可李拓宛如把極限都突破了一般,繼續撐了下去。


    又顛簸了三裏路,才似一攤爛泥般,摔倒不起。


    那支未折的箭也因此再深了一寸。


    天地還是那般無情。


    雨水仿佛不會止息。


    雖說小月兒已然趕去了葛護衛療傷的住館,又有連餘殤全力的幫忙,可一時間能找到窮僻之地的二人當然是荒唐的奢望。


    更不會有突如其來的路人施以援手。


    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裏,要活下去,本就應該仰賴自己。


    一旦自己再沒有了氣力,隻有死去。


    這一些聽起來冷酷、無情,卻也真實得緊。


    李拓這麽一跌,當真是生命喪去的象征。


    如能不遇上饑腸轆轆的野獸,留下全屍就是最好的運氣。


    一個暗中刺殺天下的殺手,終究死在一把暗中掠射而來的箭矢,雖然諷刺了一些,卻豈非也是太多江湖人的宿命?


    江湖如同寒潭泥沼,隻需你稍略踩下來,唯有死亡,才能幫你抽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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