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自己被推入了船房,眼看著簡竹的眸子一點點變得清寒,李拓卻很有把握。


    因為好奇如簡竹這樣的人,一定會對新奇的事物上癮。


    而自己手上的這些致命飛羽,恰好能滿足那顆好奇的胃口吧。


    隻是簡竹一直沒有給其展示、抑或說是炫耀的機會。


    普一迴來,李拓就徑直被丟到了床上。


    然後船工才七手八腳著替自己把竹竿抽了出來,繩索卻未必有解開。


    李拓的一雙眼睛,簡直都要被枕頭遮蓋了,像一隻蚯蚓般努力翻身,才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道。


    “幹嗎?”


    簡竹鬧完別扭的稚氣,瞪給其一個大白眼,重重地道。


    “睡覺。”


    李拓做夢也想不來會在此時此刻聽到這兩個字。


    仿佛是為了確定一般,李拓再次重申道。


    “幹嗎?”


    簡竹有點不耐煩了。


    “睡覺。”


    “你昨晚露宿街頭就算睡過了是嗎?”


    街石的冰冷當然無以跟床褥相比,更何況還有一顆溫熱的心扉。


    簡竹就算在擠眉弄眼,就算故作兇張,心底卻畢竟還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對人和事都是柔軟的。


    事後迴想,簡竹當然也會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又做對了什麽。


    簡竹雖然嘴硬、固然不認錯,卻還是用自己實際行動去盡量彌補一些,隻不過表情仍是生硬的。


    李拓舉了舉手。


    “勞駕。”


    簡竹道。


    “什麽?”


    李拓微笑著道。


    “勞駕把綁在身上的繩子解一下。哪有人睡覺的時候也捆綁的。”


    簡竹便欺下身子來,拍了拍李拓沾滿土塵的臉,道。


    “凡事都要嚐試,才會有第一次。”


    “我覺得捆綁著睡覺挺不錯的,你現在試試,稍後告訴我感受。”


    於是李拓的微笑又苦兮兮了起來。


    因為一旦是簡竹決定了的事情,那便執拗得難改,除非你有萬般的道理且能把能言善辯的其說服,否則還是照做來得痛快。


    果然簡竹頭也不會地就走了。


    幾個船工稍略用同情的目光瞟了其一樣,相繼也就走開。


    從外麵,一道隔絕陽光的紗布蓋了起來。


    昏昏沉沉之間,李拓果然再次入眠。


    這也是作為殺手的一種本領,在清醒與渾濁之間,永遠都有辦法調整。不經過日曬雨淋、風摧雪刮的等待,根本掌握不了。


    即便隻是一個輕輕的睡眠,仍足以提供給殺手們需要的休憩,而像昨天和今天這般的深沉睡著,卻實在是不多的一種體驗。


    昨天喝了酒,頭腦疊重得無法做夢。


    而今天深入的睡眠卻是因為極度安心。


    不知不覺,竟還有一個夢開始蔓延。


    夢裏麵自然有你們關心的簡竹,喜上眉梢、笑逐顏開。


    而夢中的自己隻是站在遠端,靜靜地看著,臉上的神色仿佛也追著簡竹的情緒一同會有變幻。卻一直隻是眺望般的遠遠。


    有那麽幾次,李拓想要舉足向前,終究也還是退卻。


    無法否認這個一個很美的夢境,可李拓還是被嚇醒了,目光稍略呆滯了一會兒,望天。


    天上隻有船板,其餘什麽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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