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眉頭跟著緊皺。


    他道。


    “什麽意思?”


    呂慕青卻隻是說。


    “今天墨雨堂和引君坊的談判又慢下來了。”


    他道。


    “難道更有抹不開、撫不平的分歧?”


    呂慕青搖頭。


    誰都看得出關於這次的盟約,引君坊的出使是帶著誠意來的,所有的矛盾都可以在第二天裏迎刃而解,就是因為雙方在同仇敵愾的條件下的妥協。


    這兩天的停滯,和分歧無關。


    他不懂。


    他問道。


    “為什麽?”


    呂慕青沉聲道。


    “因為李拓。”


    呂慕青甚至忍不住地補充道。


    “現在整個大荒幾乎都停下來,隻等著李拓。”


    他突然就能感覺到氣氛的不同,正色道。


    “等李拓做什麽?”


    呂慕青道。


    “殺人。”


    “等李拓殺一個人。”


    大荒三百年來,還從沒有一場刺殺能像這次一樣眾人矚目,當然因為李拓親自把話放出,要殺申公刑。


    他不免攥緊了拳頭。


    申公刑原本是何許人物,別人根本不懂。


    申公刑實在是隨著關獨往被下獄的消息一同被搬出了幕後。


    申公刑正是管學齡的奇謀,管學齡一路平步青雲,得當幼王的老師,就是依仗著申公刑的出謀。


    而今管學齡幾近把持朝綱,創建青花樓,甚至將關獨往打下天牢,誰會相信沒有申公刑在其中作祟?


    李拓公然放話,一方麵正是要挫管學齡的銳氣,一方麵也是在對江湖勢力的鼓舞人心。


    千萬雙眼睛都在死死地凝盯,就是要看看傳聞中的李拓是否當真神乎其技。


    他道。


    “李拓要刺殺申公刑的消息是何時傳出的?”


    呂慕青道。


    “在關獨往入獄傳聞之後的一個時辰。”


    他心裏麵稍略盤算,就不禁道。


    “九個時辰了。”


    呂慕青卻不必那麽精準。


    呂慕青道。


    “已然一天。”


    風聲從來都瞞不過一天,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可以將整個大荒不論朝堂抑或江湖都炸裂的消息。


    他道。


    “申公刑當然會有反應。”


    哪怕是這樣的狂風大雪天,二房的各種諜探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已有人將準確的消息傳達到呂慕青的手中。


    呂慕青靜悄悄地從袖子裏抽出一隻窄小的竹筒,把筒中的小條遞給他。


    他為手裏的紙條找來一絲光束,一邊看,一邊不由汗濕了背脊。


    紙條上分明寫著:今,青花樓西門驚唐、公止境、薛歧,一並向唐城出發。


    三人之中,公止境他或許不曾聽過,但西門驚唐和薛歧卻都親身經曆過。


    西門驚唐湛藍色的巨擘鐮的殘影甚至還在眼前遊動,而薛歧能穿梭海潮的本領更在他心中銘刻住,無論誰同時與這二人為敵,都是自掘墳墓。


    一口涼氣便在他的嘴裏倒抽。


    同樣做過刺客的他,把自己置身於那樣的境地,光是西門驚唐的那把鐮刀已不怎麽好應,身側又有五把刀之一的薛歧,那個公止境更是不知道實虛,簡直就是一次自盡。


    呂慕青突然問。


    “你猜猜看,到底人們是想申公刑死去還是李拓死去?”


    他道。


    “當然是申公刑。”


    “申公刑一死,管學齡無論是怎樣狂妄的人,都會收斂下去。”


    他稍略看一眼呂慕青的麵色,卻看不出一絲肯定。


    “這些人要李拓死?李拓哪怕死去,又能有什麽好處?”


    呂慕青淡淡地道。


    “李拓一死,接下來要隕的就是蕭雲亂的性命。”


    “蕭雲亂一死,連餘殤孤掌難鳴,夾馬道就會分崩離析。”


    他霍然站起來。


    “可李拓分明是為了我們江湖能有一片棲息之地才去刺殺申公刑!”


    呂慕青也默默起身,一步一步想要從偏堂裏退去,一邊退,一邊道。


    “這就是江湖。”


    “江湖不講正義,隻講利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荒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杏花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杏花梧並收藏荒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