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冥緩緩從一條泥濘的溝裏爬出來。


    對於這樣的追逐,劍冥說不上習慣。


    隻不過對方果然是好手、老手,一路跟來,甚至不必眼睛去看,仿佛隻用鼻子就能把自己聞出來。於是劍冥索性就跳下,跳到這條下水溝裏來。汙穢的黑水一瞬間將整個自己浸滿,不經意間,甚至還嗆了一口,躲避的時候還能忍住不發作,現在卻是一個勁地吐了起來。


    直到劍冥覺得自己把腹中的苦水也吐完,劍冥才勉強地撐起身來。


    四周都是昏黃和黑暗,想不到這樣的追逐竟然持續到如此晚。


    隻是無論如何,劍冥總算是挺過來了,就像呂慕青所說的那樣,挺過來了。


    事實上,從呂慕青將任務交由自己起,劍冥的心就不免狂亂。


    那當然是因為自己必須要攜領一支小隊,在別人的地盤暗中作亂。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連武器,也換成了不算稱手的大刀。


    一連四五天,劍冥領著其餘人,如同蝙蝠一樣,倒掛於黑暗,隨時隨地就會出來,在別人的人頭處留下致命的了斷。


    自然會吸引來引君坊的關注。


    那天,在狹路下手前,其實老江湖的羅闊簡直已發覺是個圈套。


    羅闊要撤。言詞激烈地要撤。


    劍冥卻是冷冷地,要求繼續執行斬首。


    果然,人頭未曾被五人爿下,五人倒成了眾矢之的。


    狹路之中,那個以一敵五的人如同大羅金仙一樣,無論劍冥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抵抗,而羅闊更在稍略不注意的時候肩膀負傷。


    所以劍冥下令退。五人分散退。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退。


    故意引誘敵人追捕,才是整件事裏最吊詭之處。


    之前那麽多次成功的夜襲刺殺,為的就是這次失敗逃亡。


    呂慕青親口說出的時候,劍冥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呂慕青的聲音裏並沒有多少溫情,而是冷靜,尤為的冷靜。仿佛無論多少人要為此付諸性命,呂慕青都不惜。


    呂慕青道。


    “這樣做當然是為了在夜涼城裏製造混亂,當然是為了讓楚飛驚看清楚,水深火熱之中的,非但有我們墨雨堂,更有引君坊。”


    這當然是拚命的活,劍冥本就是為墨雨堂賣命的人,明知是險,也不為所動。


    呂慕青又道。


    “當然,如果能失手,最好。”


    劍冥以為自己聽錯。


    劍冥不禁問。


    “什麽?”


    呂慕青道。


    “如果你們失手,必定是中了埋伏。”


    劍冥點點頭。


    “所以每次行動,我一定會小心檢視身後,不至於落入埋伏中。”


    呂慕青道。


    “不,我的意思是,引君坊設下的埋伏,你們需要中。”


    劍冥已然有些不懂。


    呂慕青又道。


    “隻不過這些埋伏你們需要中得有些技巧,要四散逃脫,也要把命保住。”


    劍冥還是不懂這麽複雜是為了什麽。


    呂慕青不做過多解釋。


    許多事情,都要用時間才能說明。


    呂慕青慢慢道。


    “其餘人,四散的時候都可以往城外逃脫,你不同,你要向凡儒落腳的地方逃,留下你是兇手的線索後,再想辦法潛行遁走。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要跟凡儒接觸,一個眼神都不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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