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上天涯樓。


    風行易沒有迴家,隻身去了天涯樓。


    天涯樓裏什麽都有,卻已沒有了想要見的伊人。


    風行易不是不想挽留的。風行易更知道,隻要自己稍略開口,哪怕是勉強,耿魚兒都願意停留。


    可是風行易舍不得耽誤對方,風行易給不了承諾。


    從何時起,自己已給不了承諾?


    風行易想了想,大概,就是在兵變之後。


    兩個野心勃勃的人,希望推翻腐朽的朝堂,開創一派新景象,這就是寇文占和風行易的理想。


    為此,暗地裏,密謀了三年。


    在功成身就之際,二人同時受邀,在唐城裏作樂。


    誰也想不到,這時候竟有父親陷落病榻的消息。


    風行易必須迴去。


    那是其最摯愛的父親。


    風行易和寇文占促膝,要寇文占再等等。


    終究,寇文占沒有等下去。


    那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唐王親自邀請,獨宴於展龍殿。


    就連看著飛鴿書信的風行易也明白,那是再不可得的機會。風行易顧不得許多,慌忙和稍略病愈的父親告別,乘單騎,拚命地狂奔過去。


    可千百裏的路,哪裏又是數日就可以趕盡。


    擁兵自重的寇文占,始終還是被夙鬼軍中的一個小隊長和一個新兵聯手束擒。


    風行易趕到時,一切已遲。


    想著往昔一同幻望的天下,卻再也無法建立。


    風行易不是一個會歎息的人,那是其唯一一次長籲一氣。可其畢竟沒有甩手而去,而是假意進宮請罪,一切都是自己的護駕不利。


    王上大度地笑,饒了其編造的罪名。


    可風行易還是不肯起,還是懇求贖罪的契機。


    果然,法場監斬寇文占的重責被托付於其肩。


    風行易又是精細策劃了十天十夜,招募了七個死士和三駕馬車的*,才好不容易把負傷的寇文占救了出去。


    從此,二人都成了大荒的重犯,唯有隱姓埋名,在偏隅重新整裝。


    寇文占要組一支以一敵百的小隊,風行易本也要參加,卻有噩耗傳來,其父在知曉風行易成為逃犯之下,驟然心梗,已致舊病發作,還是去了。


    倏爾,風行易的一副心思就冷涼。


    再也沒有任何爭雄的欲望。


    從那天起,風行易再也沒有承諾過對方。


    從那天起,風行易建了一個鐵畫賭坊,當了一個不問世事的老板。


    風行易隨便地娶了一個女人,隨便地生下了一個孩子,風行易已再無欲望,直到遇見了耿魚兒。


    耿魚兒是寡女,父母都死在貧窮裏了。


    風行易第一眼就看見了耿魚兒眼裏掙紮著要活下去的曙光。


    那光耀眼得仿佛也可以給其希望。


    所以風行易將耿魚兒收容下,悉心的培養,成了一方的女賭神。


    女賭神漸漸長大,漸漸有了情愫。


    風行易也愛,不知道何時就深愛上。


    可是風行易不承諾,也讓耿魚兒的眼眸愈漸黯淡下。


    那讓風行易僅存了些希望的眼眸,怎麽能黯淡呀!


    風行易想盡了所有新穎的辦法,卻也隻讓耿魚兒的眼底悄悄冰涼。


    所以風行易沒有阻攔,沒有用力把耿魚兒挽留下。


    午後,陽光依舊濃。


    天涯樓上,麵對空無一人的房,風行易隻覺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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