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的烏灰色的煙把整塊桑陌林都給籠罩。


    十二組事先埋好的*同時燃爆,將這裏震蕩得地動山搖。


    最不幸的還是蔣鈺,一組*偏偏在其腳邊被引爆,頓時崩飛而出,跌落時,屍體簡直也挫骨灰揚。


    人多,難免亂雜,在熊熊的火焰下,身穿墨雨堂寒服的子弟們慌不擇路地在逃。


    隻有幾個房主不曾慌了陣腳,圍攏成圈,將洛思冰安然在圈中。


    牧離由腰際裏握出一支竹笛,吹出的旋律瀟瀟寂寂。


    你絕想不出此時的牧離為何吹笛,因為曲中的魔力隻對墨雨堂的子弟可行。


    所以曲子不過幾許,腳步就已鎮定。


    雖還有些膽小的人群向著林外散去,多數竟是撤了迴來,並著手,也圈起了一個圓,將幾位房主包覆起來,同時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著不知何時的突如其來。


    一首小曲就能消弭人們心頭的恐慌,一方麵足見牧離對於墨雨堂的人眾的掌控,另一方麵卻也可知墨雨堂的子弟都委實是訓練有素。


    緊接著牧離一聲高唿。


    “蒙。”


    四十數人紛紛從寒服胸前的內夾中掏出一條黑布,手法一致,纏著麵容,將鼻息和咽喉一同遮裹。這時候即便有什麽毒煙拂過,也奈何不了餘眾。


    幾個房主也是扯起袖子,捂在口鼻前,跟隨著一眾子弟。


    墨雨堂子弟俱是左手輕輕攏勾在下巴前,臂上搭著劍鋒,無論高矮,腳足都微弓,在火焰和濃霧中,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向前探索。


    哪怕出身夙鬼軍中,也會驚歎這些人的作風。


    短時間內築起來的防守,也有震懾人的威風,如沒有陷陣衝鋒的膽魄,倒實在不敢向這群人出手。


    “簌,簌,簌”。


    卻是接連的三箭打破了寂寞。


    那三箭從不用的方位依次射出,箭上力道卻有不同。


    第一箭無疑至快,第二箭稍略放緩,第三箭已不算疾,才讓三支箭同時到達,同時插進三個子弟的心口。


    三個人也悶聲也未有,便仰後,無任何生機地倒落。


    待到挽好弓,又是一輪放射,三根箭同時抵達,一人勉強生還,仍有二人麵喪箭口。


    呂慕青卻已然有了判斷,呂慕青道。


    “隻有一個弓箭手。”


    堂中人俱是知道,呂慕青雖不會什麽武功,判斷卻一向很少出錯,何況其沒有萬分把握,絕不隨意出口,所以言之鑿鑿,說出來的話實在信得過。


    一個人不斷地變換位置的同時,還能確保三支射落的箭可以分毫不差的一齊射中,隻是在腦海中稍略想著,都免不了動容。


    牧離思忖片刻,令下。


    “曼陀羅。”


    墨雨堂的陣,又變。


    依排頭一人馬首為瞻,隔一人便向前踏上一步,適才緊密的圈化作了兩層,倒有些疏。再以二人當一組,交錯著走圓,手中的劍也如屏障一般旋渦舞動,像極了一朵令人窒息的曼陀羅。


    人們又在曼陀羅陣的掩護下繼續走。


    麵對如此堅固的防守,那弓箭手也漸漸隻有沉入寂靜中。


    隻是箭矢不再落下,並不意味著就能安然度過。


    曼陀羅陣實在對遠射而來的箭矢能夠有效的抵禦,卻攔不住強襲闖攻。


    徒然,竟仿佛是遮天蔽日的手,一雙巨掌襲來,撥在兩人麵額上,悄無聲息地將就兩人的脖子折斷。


    那對雙掌,簡直比普通人的整顆腦袋還要大。


    人高,簡直仿佛有兩丈,粗著眉毛,青鋼色的臉,青鋼色的眼,盯著眾人,如同草原上狩獵的鐵皮狂狼。


    這人手掌一推,又是攻往三四個子弟的腦袋,來得及矮身低頭,才能將自己的性命留下,否則脖頸又要被一擊折斷。


    於是,一行人便陷入了兩難。


    這人身材魁梧,高大,除非關獨往能來,否則無論誰硬拚都無法討好。


    可行動遲緩也是這人的弱點,如果能放開腳步奔跑,幾息以後,那參天的巨掌就再也追不到。


    如此想來雖不差,隻是外麵還有一個挽著弓的箭手在等著眾人亂套。


    一時,牧離也拿不定主意,心神俱焦。


    杜八指終究是耐不住了,嘴上罵罵咧咧地道。


    “奶奶的。”


    又再次提出了虎刃橫刀,轉身就要穿出人群,和這個比自己高過幾個頭的人較量。


    不該有人攔著,因為杜八指本就是墨雨堂最狂妄的利刃,用以披荊斬棘,用以斬草除根。


    大家帶著希冀,一個個目送著杜八指向那巨人而去。


    卻有一人按住了杜八指的手臂。


    杜八指將按在臂上的手撥開,迴頭,恰恰和梁鹿禹的眼睛接過。


    梁鹿禹兩鬢斑白,梁鹿禹搖了搖頭。


    杜八指禁不住道。


    “老頭子,你幹嗎搖頭?”


    梁鹿禹小聲問。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杜八指的眉頭都擰緊在一起,道。


    “什麽?”


    梁鹿禹還是那句話,還是那樣問說。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呂慕青當然聽得懂梁鹿禹的意思是如何,呂慕青卻在拒絕。


    “梁老房主,使不得。”


    梁鹿禹溫和在笑,滄桑的皺紋纏在臉上,卻遮去了笑容。


    梁鹿禹道。


    “這天底下的事,哪有使不得的!”


    “你們這些中流砥柱,一個都不能缺,一個都不能走。”


    梁鹿禹抽出了一根煙杆,許多年前,煙已戒了,放在身邊就是傍身用。


    望著有些斑駁落漆的煙杆,滄桑的眼睛竟也有了明光閃爍,仿佛一下子迴到壯年,依憑著手中這根煙杆和八八六十四手截穴的手段闖蕩江湖的時候。


    煙杆上係著個精致的袋子,裏麵竟還匿著些煙草。


    梁鹿禹忍不住撚出一撮,仔細地將草葉鋪好,再借來些火,燒灼。然後輕抿著嘴,慢慢地吮吸一口。


    那熟悉的味道灌入胸腹之中,臉上便是一陣陣愉悅享受。


    梁鹿禹忍不住笑笑,忍不住喃喃自說。


    “若是讓婆娘知道了,一定忍不住嘮叨。”


    隻是梁鹿禹的妻子,也在兩年前已過世了。


    梁鹿禹站直了身子,慢慢地道。


    “再來兩個有肥膽的,同我一塊去鬥鬥那個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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