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刀無疑是穿割過了皮肉的。


    一刹那,天上地下,四處都是血花。


    實在因為這鐮刀太利了,這傷口太深了。


    那一刀從從左肩頭到右腰側直接予以撕開,倘若認真去看,甚至能看出血沫在蠕動。


    可西門驚唐看不下去了。


    對於別人的死亡,西門驚唐通常都會恣意著欣賞;可是這次,卻實在看不下去了。


    血花四濺的那一刻,整片桑陌林宛如凝結了一般,即便是要獰笑,那唇角的牽動也是極緩極慢。


    就在這樣的遲疑中,西門驚唐看見劍冥目光裏對於死亡的毅然決然。


    那種目光,就像是送葬一般。


    然後劍出。


    不快,甚至說得上慢,可是在這片極緩極慢的世界裏,哪怕是慢劍,也快。


    快若烏蠅從你眼前飛過,縱然看得見,無法一掌將著拍落。


    現在西門驚唐也眼睜睜地看著那長劍向著自家刺透,可渾身僵住,空氣裏仿佛擠滿了塵埃粒子,無論何以努力,都隻有牽動著粒子輕輕的挪。


    這一劍,肯定是避不開了。


    最後一絲光穿入林間,那樣冷淡,卻是唯一的溫柔。


    紛紛有人上前,解下彼此的衣物,披在劍冥的身前。


    這一戰太過慘烈。


    劍冥身上的皮肉,已經完全外翻,有些深處,幾乎看得見暴露的骨頭。


    所以劍冥躺在,連站,也站不動。


    連劍也不能握,劍隻好脫手。


    卻沒有人敢為其拾劍迴來。


    因為那劍,將那人,釘在高闊的樹石。


    孟卿衣向前走,因為薛岐也在向前走。


    分別都別著刀,都別在腰口,一左一右。


    連走路都很講究,每一步都足夠的穩,每一步都用腳麵徹底和泥土接觸過,每一步都在將自己的戰意和狀態推向巔峰。


    薛岐走了六步,停住。


    孟卿衣也走了六步,孟卿衣必須停住。


    如果你隻以為這是簡簡單單的彼此靠近,那就大錯特錯。


    即便是呂慕青,也看得心驚肉顫。


    卻隻有使刀的杜八指和牧離看得清明其中的機鋒。


    同樣走六步,孟卿衣每一步邁得都比薛岐大。孟卿衣快刀出名,最快的刀,常常要短,短上一二寸,更甚者六七寸,一寸也致命。


    薛岐走出六步,已在八蛇屠的範疇中。


    盡管孟卿衣每一步都邁得大大的,於其而言,卻依舊未至最佳的距離。其實再近一步,就足夠,可是這一步孟卿衣無論如何都不敢走。


    分明薛岐有深切地算過,否則也難以置孟卿衣在如此半尷不尬的境地。


    可孟卿衣依舊是麵色自若,百戰之中,委實太多時候被人抓住這一點當突破口,孟卿衣卻依然還在,依然靠刀過活。


    杜八指和牧離一同屏住唿息,癡癡地等待在兩個人的動作。


    薛岐是右手刀,薛岐的刀別在右腰口,薛岐懸手在刀柄上,竟仍是正手。


    孟卿衣亦是右手刀,孟卿衣將刀別在左腰,左手輕輕推住刀鞘,右手也懸於刀柄之上,卻竟是反手模樣。


    這兩人竟是此般的截然不同。


    這兩人的眼裏都隻剩下對方。


    這兩人終究會是在何時出手?


    這兩人又將是由誰率先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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