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


    古槊從會議室出來,朝何深歌的工位看去,發現她的辦公桌上放著外賣,便走過去問旁邊的淩曉月:“她呢?”


    “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嗯。”古槊拿著文件,準備迴辦公室。


    淩曉月想起了什麽,又說:“古大,我剛才聽她接電話,好像叫了聲袁總。”


    “嗯。”


    古槊把文件往辦公室一放,心裏莫名地有些慌,他猶豫了片刻,就出去找何深歌。


    先去會客廳,沒有她的身影,出了公司,下了樓,在公司附近的一些咖啡店外傳了一圈。


    初秋的下午,陽光如同細碎的金子在人來人往中浮浮沉沉,仿佛光陰以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緩緩流淌。


    一分一秒地過去。


    額頭有些薄汗的古槊終於在一家咖啡店的二樓瞥見了戴著白色圓禮帽的袁雲舒。


    他立即奔了上去。


    “阿槊其實是個情商很低的人,他完全就不懂女…….”袁雲舒看到突然出現的古槊,略有些吃驚。


    袁雲舒戛然而止的話,和那直視自己身後的眼神,令何深歌忍不住迴頭。


    她剛迴頭,一隻強壯有力的手就抓住了她的左臂彎,一股兇猛的力量將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大叔,你不是在開會?”何深歌看著神情緊張的古槊,問。


    古槊對何深歌的話充耳不聞,雙目緊盯著眼前坐姿優雅的袁雲舒,聲音沉冷:“雲舒,別插手我們之間的事。”


    “好。”袁雲舒淺笑:“一個好的前任,應該像死了一樣,算我多此一舉。”


    古槊心一跳。


    他還沒把自己和袁雲舒的事情告訴何深歌,她卻從別人那裏知道了這件事,他該怎麽解釋?


    “大叔,其實袁總隻是跟我說一下你們以前的事。”何深歌猜想是古槊誤會了。


    “跟我走。”


    古槊拉著何深歌一路快步來到了雅達大廈的天台。


    高闊碧藍的天空看起來很深遠,一朵緩慢移動的白雲正好飄到了雅達大廈上方,大片的陰翳蓋住了天台上的兩個人。


    風把古槊身上的t恤吹得鼓起來,他就這樣直麵迎著風,瀟灑爽朗的聲音伴著風而來:“深歌,抱歉,我一直沒跟你說,雲舒是我前任的事情。”


    “沒事啊。”何深歌已經釋然了。


    “但是,我好像,還沒有放下她。”


    這話一出,連空氣都屏息沉默了。


    古槊似乎下定了決心,一鼓作氣地說:“我知道,你也沒有放下沈修硯,既然我們心裏各自放不開,這樣相處,可能你累,我也累,不如我們分……”


    “不分。”何深歌立即截斷了他的話,走到他的麵前,目光堅定又執著:“古槊,我已經26歲了,跟我這樣年齡的朋友,幾乎都結婚了,孩子都在讀幼兒園了,我卻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談戀愛?”


    “有些事情,不能將就。”


    “我沒有說將就,難不成你跟我一起就是將就嗎?”


    古槊沉默了。


    何深歌感覺到了胸腔有些窒息,但她伸手抓住古槊的t恤:“我真的沒有精力去重新認識一個人了,我也不相信一見鍾情就能步入婚姻,婚姻和愛情不一樣,不是嗎?大叔,我知道,兩年來,我一直都把自己困死在過去裏,現在,我們都走出來好嗎?”


    “深歌。”古槊低頭看著她。


    “別放棄,可能現在,我們覺得很難過,慢慢熬過來,夫妻之間不是還有大半輩子那麽長去熬?如果,我說如果,以後你真的覺得,你沒辦法跟我一塊生活,到時候,你想離開,就離開吧,我絕對不攔你。”


    她攥緊了他的衣服,仿佛一鬆手,眼前的這個人就會飛走。


    古槊輕輕地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不疾不徐地說:“我都快三十了,也知道不能再任性去揮霍感情了,我以為,你跟我一起,很痛苦。”


    何深歌一把抱住了古槊的腰:“還有開心啊。”


    “我們下去吧,你出來太久,被人事部知道的話,你會被視作曠工。”


    “恩恩。”


    兩人手牽手地走進了屋裏。


    “大叔,你吃飯了嗎?我給你帶了一份早餐。”何深歌問。


    “現在都中午了。”


    “中午也可以喝粥的啊。”


    “嗯。”


    漂浮在雅達大廈上方的白雲此時正挪開了位置,給這棟大廈帶來大片的陽光。


    眨眼間。


    一架飛機從雲層破空而出,平緩地滑入了成都的雙流國際機場。


    機場外一群人拖著行李箱,浩浩湯湯地坐上了機場大巴,幾經周轉,無邊的夜色爬上了天空。


    他們終於抵達了成都的寬巷子的一家四合院民宿。


    大晚上也看不清周圍的環境,何深歌隻看見一條逼仄綿長的巷子,在這看不到盡頭的巷子,每戶人家門前都掛著一盞盞的橙黃色路燈,巷子比較靜,腳底下是方塊青石板嵌成的,如果光著腳丫子,會有一股涼感直竄全身,偶爾有人騎著自行車丁零當啷地穿過。


    民宿的一堆中年夫妻操著四川腔的普通話跟他們打招唿,然後主要由肖克負責跟民宿老板溝通,拿到了六個房間的鑰匙,除了袁雲舒單獨一個房間,沈修硯也是單獨一個房間,基本上兩個人一個房間。


    何深歌跟許清約好了,住同一間房。


    “西邊的廚房那裏有浴室,兩間,不分男女,所以待會,女生先洗澡,時間給你們三個小時,十一點半之後,我們男生就要去洗澡了啊!明天上午十點,在門口集合。”古槊高聲宣告。


    這話一落,大家都各就各位地迴房間。


    rose沒來,一共就五個女生,大家商量了一下,一致讓袁雲舒先洗,隨後李佳蕙跟何麗一隊,何深歌和許清一隊。


    何深歌洗完了澡,順帶把衣服也洗了,把衣服晾曬在四合院正中央的天台裏,就來到古槊的房間。


    “大叔,你們可以洗澡了。”


    正在工作的古槊抬眼,瞅見門外的何深歌穿著短袖短褲,蹙了下眉,跑出來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要求:“秋天這麽冷,穿這麽少?”


    “睡覺不是應該穿舒服一點?”


    “那你臨睡的時候再換衣服,以後洗完澡,穿長褲,不要穿短褲。”


    “啊?”


    “這裏是民宿,人雜。”


    “哦。”何深歌轉身:“我迴去了,你們快去洗澡吧。”


    “恩恩。”古槊目視著何深歌進了對麵的屋子,他才進屋裏,看見杜庫拿著衣服準備去洗澡,立馬攔下來:“先去叫沈總洗澡。”


    夜深人靜,何深歌睡不著,就望著窗外的月色,思考著自己的下一步計劃。


    自從有了許清的微博轉播後,她的微博粉絲上漲了一百來個,她發覺依靠名人來帶動自己也是個好方法,她就打聽自己身邊有哪些微博粉絲特別多的朋友同事,然後給他們微薄的紅包,讓他們轉載自己的微博,掛個一周左右。


    前段時間,她去叫古槊轉載,古槊發現她的微博粉絲已經漲到了五百來個,就說:“微博這裏隻要稍微推廣就可以了,你現在需要的是拓寬你的營銷渠道,不能局限在微博裏,你現在不是已經學會了運營微信公眾號,那你可以著手微信公眾文的發布,切記,量少沒關係,一定要保持天天更新。”


    打從那天開始,她每天都固定地登錄微博和微信公眾號,微博的內容形式固定不變,她不用怎麽多加考慮,反倒是每天的公眾文案的選題讓她一天天都不敢睡覺,臨睡前都要焦慮地想著明天到底更新什麽內容呢?


    這樣焦慮著,不知不覺,本來漆黑一片的窗外開始模模糊糊地能看見窗外的樹影。


    天色稍微亮了些,何深歌決意起來,趁著還沒開始工作前,先去附近尋覓一下成都美食。


    成都的清晨有些微涼,何深歌洗漱後,換了條天藍色牛仔褲和七分袖的淺棕色雪紡束腰衫。


    剛踏出堂口,便瞧見昨夜荒涼的巷子正充滿著人煙氣息,窄小的巷子人來人往,車子根本進不來,家家戶戶的門外都支起了布篷,底下擺放著一些矮小的木凳子,中間是四方形的木桌子,牆邊擺放了廚具,無一例外都有騰騰熱氣直冒的一鍋熱湯。


    穿著西裝的男人急匆匆地拎了外賣就走,有些穿著隨意的人正坐在那兒不急不慢地吸溜著有些粗的苗條,也有些打扮的十分得體漂亮女生大聲地讓檔口老板加多點辣椒。


    忽然,她在不遠處的一家檔口瞥見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古槊向來都有早起晨練的習慣,所以對於古槊這麽早起,她不感到任何的驚奇,她看向坐在古槊對麵的穿著黑白波點輕薄長紗裙的袁雲舒,她正笑著和古槊說話,神態舉止之間透著強大的自信和優雅。


    長滿了青苔的牆麵上似乎有著悠長的歲月故事,巷子充斥著孩子追逐的笑聲,人們的說話聲,自行車咕嚕咕嚕轉動的聲音,婉轉的鳥鳴聲,還有嫋嫋的炊煙,恍惚著的過往人影,仿佛這一瞬間,整個巷子像是一幅畫。


    眼前那對坐著的兩個人正在笑談風月,整個畫麵看起來,倒像是鹹淡如常的生活劇場。


    其實,這兩個人還挺配的。


    何深歌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機,將這一幕攝入成一幀照片。


    正好,袁雲舒被旁側嬉鬧著的小孩子吸引了目光,她的目光穿過人群,發見了正站在堂口低頭看手機的何深歌。


    她伸手朝何深歌揮了揮。


    何深歌走了過去:“早啊。”


    “你怎麽起了?”古槊抬頭看向何深歌。


    何深歌坐在他們中間:“想著嚐嚐成都的早餐,你們點早餐了嗎?”


    “點了,你看看有沒有想吃的。”古槊把小小一個牌子推到何深歌那邊。


    袁雲舒給何深歌倒了杯茶,笑著問:“聽古槊說,你是汕頭人,潮汕人好像很喜歡喝茶啊?”


    “嗯,有點。”


    “深歌,你猜猜我們叫了什麽茶?”袁雲舒用手支著下巴,神情溫和:“剛才阿槊沒猜對,你來幫幫他。”


    何深歌舉起茶杯,垂眼,細嗅,慢品。


    茶杯裏頭的茶葉扁平又滑,顏色上,綠的出油,味道上,醇香,又清爽,餘味綿長。


    她放下茶杯,嘴角微揚,胸有成竹地說:“四川峨眉山的峨眉茶。”


    袁雲舒眼前一亮:“對了!”


    旁側的古槊那英朗眉宇一挑,心下對何深歌有些佩服,看來她對茶有點研究啊!以後跟她吃飯,不能點飲料和酒,應該點些茶。


    袁雲舒急忙又提起另一個黑色茶壺和空茶杯,給何深歌又倒了一杯:“你要是這迴還對,待會你盡管點早餐,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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