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門房外。


    張明府滿臉堆笑地對門房郭誌拱手,說道:“下臣少府卿張明府求見太子,煩請小哥通報。”


    “哦,原來是少府卿啊!”郭誌抬眼看天,十分敷衍地迴了一句。


    若是往常,他定然是不敢這樣的,畢竟太子處境不好,又是門規森嚴,實在不是他一個門房可以拿大的。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啊!


    城西被雷霆劈出的大坑還在,昭示著太子剛剛搞出了什麽模樣的神跡來。


    若是旁人,門房如何敢囂張?


    隻是這張明府,郭誌實在瞧不上眼。


    對此,張明府也是滿嘴苦澀。


    曾經,他已經成功地抱上了東宮的大腿,也因此從少卿轉正。


    奈何,豬油蒙了心啊。


    見官家不喜太子,且有易儲之心,張明府果斷疏遠了東宮。


    新軍組建需要的大量裝備,都要少府寺提供。


    然而張明府為了劃清界限,隻提供了一萬套,且多是破銅爛鐵,質量堪憂。


    他的目的達到了,瞬間距離東宮一萬裏。


    萬萬沒想到,一場大雨,朝廷局勢大變。


    昨日夜宴,趙佶特意讓趙桓做到了首位。


    自從趙匡胤確定,上朝時太子親王位置在政事堂各相公之後,便是犒賞群臣的宴會也是這般。


    趙佶把趙桓提到首位,除了昭告天下“太子很穩”外,還能有什麽意思呢?


    愚不可及,悔不當初!


    張明府收拾心情,再次拱手道:“煩請小哥通報一聲,少府寺為道州駐軍送裝備來。


    計有步人甲一萬套,皮甲五萬套,神臂弩五千柄,刀槍劍戟共計六萬件,箭矢二十萬枝。”


    “皆是上好質量!”說著,張明府從袖子裏取出文冊遞了過來,道:“具體數目都在此處,煩請轉交。”


    郭誌雖然瞧不上這個牆頭草,卻不敢真的耽誤了大事,冷哼一聲接過賬冊,丟下一句“等著”,轉身進去了。


    “張明府,你如何也在此處。”


    張明府尷尬地等待時,隻聽一聲唿喝。


    迴頭一看,居然是鄭居中來了。


    這個相公之首,一直與東宮若即若離,如今居然是親自來拜訪了。


    張明府行禮後,道:“下官來此,乃是為了交割派駐道州大軍的軍械,未知鄭相公到此?”


    鄭居中看著他,不禁搖了搖頭。


    官場之上,最忌諱牆頭草,看似遊刃有餘,其實兩麵不討好,很容易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顯然,張明府就玩砸了。


    當然,區區少府寺卿,即不值得鄭相公拉一把,也不至於落井下石。


    因此,鄭居中不鹹不淡地迴道:“官家詔令,以後禦史台之關於東宮奏折,全部轉交太子處置。


    至於這車裏……”


    鄭居中指著身後車子,繼續說道:“乃是去年至今年,各官彈劾東宮的奏章,詔令先行送來。


    因為禦史台與東宮關係不睦,我便先走這一趟。”


    張明府愕然無語,更增懊惱。


    萬萬沒想到,趙佶一旦下定決心,居然如此堅定。


    把奏章送來,不就是明擺著告訴東宮,那些官員可用,那些可惡麽。


    待趙桓登基,不需要考察,隻需要根據這些奏章,便可以隨心所欲地提拔或者驅逐官員。


    隻可惜,曾經有一條大腿落入了懷裏,他卻自己放手了。


    如今,能夠不被擼到底已經是東宮格外開恩,遑論更進一步。


    鄭居中當然不在乎張明府如何想,徑直進了東宮。


    當朝宰相到來,東宮自然不會阻攔。


    而且,這宰相是為了送海量的奏章來,更讓東宮上下揚眉吐氣。


    不提東宮上下揚眉吐氣,隻說濟州城內,知州衙門後院。


    啊~


    咣啷~


    怒吼中,趙楷舉起茶壺,猛地扔到了地上。


    水珠碎片濺落一地,趙楷猶自不解氣,恨恨地踢了兩腳,方才氣唿唿地坐下。


    “哼,運氣碰上大雨停歇,居然鞏固了儲位,氣煞本王也因此!”趙楷氣唿唿地說道。


    高俅也是眉頭緊皺,鬱鬱不樂。


    東京城裏發生的一切,已經飛鴿傳書送到了濟州來。


    趙楷氣炸了。


    不止是氣,更多的是怕。


    趙桓顯露神跡,天下莫不歸心,再無人能夠動搖儲君之位。


    隻要耐心等待,現在的太子定然能夠安穩地登上至尊之位。


    除非東宮犯下彌天大錯,比如造反、弑君。


    不過,趙桓怎麽可能犯這個錯誤呢?換做趙楷,也會每天吃吃喝喝,坐等登基。


    實在閑不住,可以為自己的誌向努力一番。


    旁邊,董悅諫言道:“大王,東宮深得人心,不得不暫避鋒芒。


    為今之計,須得盡快剿滅梁山賊寇,立下功勞,方可保留爭儲之希望,否則,萬事皆休。”


    “不錯,董悅所言在理。”趙楷冷靜下來,看向高俅,問道:“太尉,何時能夠剿滅賊寇?”


    高俅露出一絲為難,道:“梁山群賊嘯聚水泊之中,無船隻實難進軍。”


    趙楷聞言,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煩躁又湧上了心頭。


    “高太尉!”趙楷聲音裏帶著幾分狠厲,道:“趙桓得勢,若是我等久拖不決,朝廷免不得要臨陣換將。


    到時候,我自迴去做個閑散富貴人,你嘛,不但大仇無望,便是性命也難保證!”


    “鄆王所言,我自知曉,隻是沒船,實在無計可施!”高俅愁眉不展。


    為了保證自己仁孝慈愛的人設,趙楷迴京後,趙桓並不會動他分毫。


    但是高俅嘛,妥妥地要完。


    理由也是現成的,剿賊不利,折損大軍,空費國帑。


    放著文官,可能隻是流放,武將必死無疑。


    當然,對如今的太子來說,文化人也不再是免死金牌。


    真做的過分,也免不了吃一刀。


    “為今之計……”董悅又開口了,道:“隻好多派官員,加緊搜羅船隻,另外多征民夫工匠,加快打製船隻的速度。”


    “好,就這麽辦!”趙楷拍板了,道:“無論如何,必須於六月底出兵,踏平梁山泊!”


    “大王放心,臣這便加派人手,保證六月底出兵!”高俅保證道。


    趙楷臉色稍緩,道:“軍兵操練不能放鬆,此戰,我等隻能勝,絕不能敗!”


    勝則有一線生機,敗則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背水一戰,有進無退,決不能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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