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時分,樹蔭下頗為涼快,趙福金躺在吊床上,悠閑自得地看著書。


    “五姐,快些,姐夫又要變戲法了。”


    大唿小叫中,朱鳳英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拉起她就往後麵跑去。


    “啊呀二姐,何必如此毛躁!”


    嗔怪中,趙福金提起裙角,跟著撒丫子跑了起來,全然不顧公主的儀態。


    自從趙桓開說三國演義,她便光明正大地住在了東宮。


    在朱鳳英言傳身教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已經在假小子的路上越走越遠啦。


    任憑太子妃如何說教訓斥,也是無濟於事。


    實在是居心不良的太子常常橫加阻攔,讓太子妃良苦用心全部付諸東流。


    到了後院,隻見一口大鍋高高架起,下麵堆滿了柴薪,隻是尚未點燃。


    見眾人還是在圍觀等待中,朱鳳英拍了拍本就略顯平坦的胸口,歎道:“還好,還好,尚未來遲。”


    “看你氣喘籲籲的,也不知道穩重些。”朱璉責怪道。


    朱鳳英不理,隻問道:“姐夫,我們要做甚麽?”


    “吾打算做香皂,此物去除身體油膩效果最佳。”趙桓道。


    “哦……”朱鳳英立刻興致缺缺。


    其實不止是他,便是趙福金、朱璉也沒了興趣。


    旁邊,朱孝蓀道:“若真的效果顯然,想來銷路不愁。”


    朱鳳英皺著鼻子道:“供販夫走卒用的,能掙幾個錢?”


    她是富貴出身,都不用她自己動手,自有人伺候,當然不會有身體不清潔的煩惱。


    “此言差矣!”朱孝蓀道:“底層的販夫走卒並不會太過在意身上汙垢,中產之家才是此物的客人。


    他們有錢,且追求美好,當然希望幹淨爽利。”


    “如此,倒也有理。”朱璉道。


    聽說能夠賺錢,朱鳳英催促道:“姐夫,那我們開始吧。”


    “好。”趙桓應下。


    注入清水和堿液細細攪拌,生火煮沸,慢慢倒入油脂,同時不斷攪拌……


    不一刻,上麵析出棉絮狀的白色固體來。


    “此乃香皂基礎,收集注入模具中固形,再陰置月餘,便是成品。”


    “唔~沒趣。”朱鳳英打了個哈切,道:“五姐,且陪我練武去。”


    趙福金定定地看著鍋中,道:“你自去便是,我還要看看。”


    “哦,那你看吧,小心些別跌鍋裏去了。”囑咐一聲,朱鳳英轉身跑了。


    趙桓也不在意,隻把製造肥皂的步驟細細說了。


    說完,朱孝蓀問道:“朱龍朱虎,可曾記下?”


    這兩個本來是朱家家生子出身,因為聰明伶俐,被朱孝蓀選來負責香皂的生產。


    家生子本來忠心度就高,兩人又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都在朱家過活,輕易也不能泄露機密。


    “少主人放心。”朱龍道:“殿下已經說得十分明白,我等皆已經牢記於心。”


    朱孝蓀不放心,道:“且自己做一遍。”


    兩人應下,照著趙桓剛剛指導的步驟,重新熬了一鍋出來。


    “不錯。”趙桓微微頜首,道:“爾等同心協力,不但要把香皂造出來,還要勤加鑽研,降低成本,優化生產,提高品質。


    事情辦的好,本王定賜予爾等出身。”


    “多謝殿下提……”


    兩人話為說完,趙桓隻覺得眼前好像黑了一些。


    抬頭一看,原來太陽被遮住了一些。


    “日食!”趙桓確定下來,喝道:“來人,備車,立刻進宮!”


    趙桓隨即看向朱璉,道:“娘子速速送五姐迴宮,另外前去看看小娘。”


    “郎君放心。”朱璉應下。


    日食,可是天地晦氣之征兆,每次出現,基本都會導致朝堂大變。


    關係朝堂變化,趙桓當然要立刻進宮麵聖。


    趙桓提前往宮中走去,朱璉帶著趙福金和朱鳳英,一同進宮。


    本來朱璉打算隻把趙福金送迴去,奈何朱鳳英拉著她的衣服不讓走,如此隻能把她帶上。


    馬車發動時,太陽已經被吃了不少,天色愈加昏暗。


    未曾看到宮門,太陽已經全部被吞了,天地黑漆漆地一片。


    待到宮門口,天色已經從伸手不見五指變得亮了起來。


    此時,已經有許多大臣正在等候皇帝詔見。


    除了蔡京憂愁不已,其他人都是翹首以待。


    趙桓思慮時,隻見一人過來拜道:“臣禦史中丞王黻拜見東宮太子殿下。”


    “未知王中丞有何見教?”趙桓拱手道。


    “稍後朝堂議事,定然涉及日食,朝中妖人林立,方有老天示警。


    臣欲彈劾蔡京不修道德,是故有此大禍,未知殿下意下如何?”王黻道。


    他對彈劾蔡京信心十足。


    日食,乃是天地警戒皇帝的最高手段,一旦出現,便說明朝堂有妖人。


    按照慣例,蔡京、鄭居中、餘深三人應該謝罪請辭。


    當然,三個宰相肯定不能全都離職,職位最高的蔡京要替趙佶背鍋。


    天子德行不修,因此上天降下預兆,顯示不滿。


    然而皇帝是不能有錯的,必須是大臣有錯。


    作為百官之首,蔡京不主動背鍋,就是不為臣子,很可能為趙佶不喜。


    去職三五個月還有機會複起,失寵那就隻能啃老米了。


    再則,按照慣例,禦史中丞彈劾宰相,宰相必須辭職。


    如此雙保險,王黻當然要來賣個順水人情。


    確實是順水人情。


    同樣是慣例,宰相被彈劾去職後,由禦史中丞遞補進去政事堂,接少宰位置。


    於情於理,王黻都要彈劾蔡京的。


    因此,趙桓道:“王中丞欲肅清朝綱,東宮自然支持。”


    “多謝殿下支持。”王黻心滿意足地走了。


    “文武進殿~”


    諸多大臣分成左右兩列,魚貫進了殿內。


    “見過道君皇帝。”


    “諸卿免禮,起來說話。”


    “多謝陛下恩典。”


    見禮結束,趙佶道:“天有日食,百姓惶恐不安,滕和,立刻通曉全城,安撫百姓,”


    “臣領命。”滕和應下。


    “可還有事?”趙佶又問道。


    “臣有本奏。”王黻出列道。


    “可。”


    “輔政蔡京為官不正,敗壞朝綱,是故蒼天降下警兆,請陛下做主,勒令其去職思過,迴應上天。”王黻道。


    “一派胡言!”有蔡京的小弟跳了出來,道:“陛下明鑒,日食乃是天災,非人力可以阻止,與蔡京並無瓜葛。”


    龍椅上,趙佶問道:“蔡京,你有話說?”


    蔡京拜道:“臣德行不修,朝政不靖,百姓不滿,是以獲罪於天,罪莫大焉,臣請陛下降罪,以安天下。”


    “朝堂有序,天下安泰,皆是輔政勞苦功高,朕豈能因天象而去肱骨之臣?”趙佶道。


    “凡夫俗子不知天象,隻以此為上天示警,臣戀棧不去,定然群情洶議,或危及天下社稷,懇請陛下放臣歸鄉,以安撫天下黎庶。”蔡京再請。


    趙桓道:“便是上蒼不滿,朕自當奉表禱告以慰上天,輔政卻不必輕言離去。”


    “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厚愛?”蔡京抹著眼睛道:“臣不能為陛下分憂,已是大罪,何敢讓陛下為臣掩飾?


    臣自去,當謹言謹行,反省過失,以平息蒼天之怒,安撫百姓怨言,亦成全了這場君臣情分。”


    “即如此……”趙佶沉吟片刻,道:“進蔡京為輔國公,天使親送其榮歸故裏,以為恩寵。


    另,加鄭居中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餘深尚書左仆射,太宰,王黻尚書右仆射,少宰。”


    “臣遵旨!”眾人領命。


    一番你唱我和後,蔡京離開中樞,鄭居中頭上沒了太上宰相,自己成了宰相。


    餘深成了左宰相,進了一步,王黻成了右相,得償所願。


    想來,接下來朝堂定然是熱鬧非常。


    鄭居中一朝大權在握,定然要清除異己,要大權獨攬。


    餘深自然要努力保全己方小弟,肯定要和鄭居中打對台。


    至於王黻,他成了少宰,距離宰相不遠,當然要繼續努力。


    當然,這一切和東宮關係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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