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滄瀾現任的皇帝上位也不足半年,是在年頭老皇帝駕崩後推翻太子上的位。


    新皇名鳳軒,在這之前皇帝陛下隻是個眾人眼中溫和無求,對皇位無感的五王爺,這輩子大概也就想當個混皇糧吃喝玩樂等死的閑散人。


    沒想到在先皇剛剛駕崩未入皇陵之時便調動禦林軍包圍了東宮和前皇後也就是太後的寢宮。


    鬼知道他是怎麽拿到禦林軍的調配令包圍東宮的。


    城中百姓隻記得那雨夜裏黑壓壓一片闖入東宮和太後母家屠殺的禦林軍。


    街上那些自平日裏仗勢欺人眼高於頂的人們口中發出慘叫聲不絕於耳,那一夜發生了什麽百姓隻知道皮毛,白日裏也隻能看到那些華美闊麗的大門被貼上了封條,淺淺的水窪裏還有沒處理幹淨的血。


    太後被禁入護國寺靜修,太子因謀害先帝和長兄被誅殺,太後母家和一些與太子交往甚密的人士下獄的下獄殺頭的殺頭。


    新皇便在此時登基,廢舊曆,設立滄瀾界內皆準的新曆。


    然後一切照舊,反正對普通百姓來說政變這是統治階級的事,血洗東宮什麽的不過是多了一項飯後消食的談資,而且新皇登基後進行了一係列利民安國的改革,選拔賢才,立科舉修水利,隻要日子過得舒坦就好,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


    民生多艱,人或許一出生時帶著熱血,但經過世間萬千苦難的磨礪後大多數人都隻想著護住自己的小家,他們無力改變太多,文人才子也隻不過寫寫詩來發泄鬱積於心口的情緒。


    想來真正能看透是非付出行動的隻是少數人。


    *


    仲春之際多小雨,鳳九走下馬車時正好趕上這麽一場,馬車上沒有備傘,如蘭隻好拿了件白色披風想給鳳九係上,卻被鳳九擺手拒絕。


    如蘭正愁時,隻見一精致的油傘罩在了鳳九頭上。


    拿傘人是一朝服未換的清秀男子。


    “公主殿下。”人拿著傘,隻好簡單行了禮。


    “蘇相不必多禮。”鳳九道。


    來人正是新進科舉狀元,當朝丞相蘇塵槿。


    “公主未帶傘,微臣送公主一程吧。”


    “有勞蘇相。”鳳九迴頭,吩咐如煙如蘭,“你們去車裏侯著吧,別在這淋雨。”


    “是。”如煙如蘭欠身應到,目送鳳九離去。


    “朝會應該早散了,皇兄留你到現在嗎?”


    “嗯,最近事務繁多,陛下留臣商議一些事情。”


    “也是,辛苦蘇相了,”鳳九道,“對了,淩霄使臣蘇相見到了嗎?”


    “並沒有,”蘇塵槿道,“不過聽說後日就到。”


    “嗯。”鳳九點點頭,不再說話,二人便如此來到宮內廊間。


    “再會。”鳳九走進,告別後離去。


    “公主慢走。”蘇塵槿目送鳳九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這才離開。


    *


    “哎呦,我的公主哎。”


    見鳳九自廊間邁出,也沒拿傘,一侯著的老太監忙邁著碎步跑來,把手裏傘撐開,渾圓的肚子一顛一顛,看的人都怕他一不小心摔嘍,而此人正是那服侍了兩代皇帝的魏公公。


    “怎麽沒帶傘也沒個仆從跟著公主,這淋壞了玉體可怎麽辦?”


    “就這麽幾步路,公公小題大做了,又不是一淋就化的春雪。”鳳九無奈。


    “話不能這麽說,”魏公公從小看著鳳九長大,忍不住多嘴,“公主自小身體就不好,去年和酒師父調息曆練迴來才好些,要是舊疾犯了可怎麽辦。”


    “淋個小雨就犯病,合著我這四年白和我師父出去曆練了。”鳳九幾步跑進大殿內,不想理囉嗦毛病犯了的魏公公。


    “公公是擔心你,別看不見老人家好意。”剛進殿就聽見榻邊一人數落,皇帝陛下手執奏折,抬眸看了眼鳳九和進來的魏公公。


    “公公不必理會這小白眼狼,淋雨犯病疼的是她,不知好歹,病了活該。”


    “你這還是親哥嗎!”鳳九不平。


    魏公公笑了笑,他笑起來臉上盡是皺巴巴的褶子,卻不嚇人,“公主生病了最心疼的還數陛下,原本就是老奴多嘴了,還望公主恕罪。”


    “行了公公,”鳳九迴頭朝鳳軒吐了吐舌尖,也不在意:“我就說說,別理會我,幫我拿些愛吃的點心來吧,餓了。”


    “哎,老奴這就去。”魏公公說著出去了。


    “過來,”鳳軒招了招手,見鳳九過來便抽出一隻筆給她,示意她坐下,又把案上奏折全推了過去,“幫五哥把這些折子批了,我歇會。”


    鳳九:“……”


    這是什麽兄長!


    “不管。”鳳九放下筆,不想幹活。


    “嘿,鳳九,”鳳軒支起腦袋看她,“你還是我親妹嗎,看你五哥這樣都不知道體諒體諒,再分擔分擔的?”


    “當皇帝批奏折是責任,”鳳九道,“哪有讓別人代批的,皇位會被搶的。”


    “你以為誰都和老二一樣寶貝這皇位呢,就他一整天疑神疑鬼怕被人搶了太子位子,有什麽用?”


    此話一出,鳳軒頓時大悔,隻見鳳九好像怔了怔,微微垂了垂眸。


    “小九,我不是故意提這件事……”


    “也是,”鳳九抬起頭,笑了笑,好似什麽都不在意,“咱們家裏人一個個骨骼清奇,除了當初被推翻的太子,沒有一個人想當皇帝,都想著混皇糧逍遙自在地活著,要不是大皇兄……誰又會想弄出一番血雨腥風來推翻太子呢。”


    畢竟……也是這世間為數不多的血親了。


    氣氛忽然凝固了幾分,鳳軒看著說完就蔫了的鳳九,想了想,笑道,“你也知道咱們家裏人的性格,那你還看不見你五哥我的痛苦,要不,你來當這累死人皇帝?”


    鳳九:“……”


    眼珠一轉,果斷一甩筆,就在榻上裝死,“哎呦,五哥,你看你九妹我身體虛弱,剛剛才淋了一場雨,眼看就要舊疾發作,你怎麽能狠下這個心來讓我這麽一個病娃娃接這麽一筆爛攤子呢!”


    鳳軒挑起一邊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會“滄瀾第一蒜”的表演,“你是剛下的春雪嗎這麽不禁淋,和酒師父曆練四年都白曆練了?”


    鳳九一頓,感覺被自己說過的話給噎了一口。


    默默地想:好氣,哥哥毒舌就是不好。


    “你真不批?”


    “不批。”


    “那好吧,不批就不批,”鳳軒笑笑,道,“不過三哥昨日從西北駐地寄來書信問我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好好學習禮法,有沒有好好聽話……”


    鳳九不動聲色地坐直了。


    “哎,小九,就你年頭辦的那事三哥也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說這信我是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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