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緩緩垂下了眼眸,現在血池才完成了一個,還剩下兩個血池,本來以為寒煙塵為了白凝夕會不惜一切代價建造血池,可現在半路殺出一個紀莞爾,直直告訴他不用噬魂血陣也可以讓人死而複生,白凝夕能夠如此,那他的翎若呢?


    他的翎若可不是因為六山六星而死的,自然也跟這一切扯不上關係!他現在法力盡失,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控製攝魂棒再去殺人,如果寒煙塵不施法催動噬魂血陣的話,那他的翎若,豈不永遠都要沉睡於地底之下,再無天日了嗎!


    難道……他又隻能迴到以前,再去利用雀兒做這些事情嗎?


    蘇辭緩緩垂下了眼眸,心中十分糾結和痛苦,當初雀兒躺在他懷裏說他很累的時候,蘇辭的心裏就十分的觸動和愧疚,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懷疑他至今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那種一瞬間感覺世界都崩塌了,蘇辭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這一切,後來他想清楚了,事已至此,他已然沒有能力再去做什麽,現如今他隻能寄托希望於寒煙塵,希望他能用攝魂棒收集人血,同他一道救活翎若,自此之後,他願將魔界拱手相讓,心甘情願奉他為皇!


    所以後來,他和雀兒分道揚鑣,由著他自由自在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去做什麽就去做什麽,而他自己則是來到了玄幽王城,找到了寒煙塵,然後幫他一起想辦法,一起用攝魂棒,一起催動噬魂血陣,想方設法的複活他們的心愛之人。


    一開始,他覺得這樣再好不過了,畢竟他和寒煙塵有許多許多的相似之處,可是到現在,他卻發現,他和寒煙塵,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蘇辭低垂著眼眸,心裏默默的就生出了一個念頭,二人相繼沉默了半晌,後來蘇辭便開口對寒煙塵說:“陛下,既然如此,那何不利用紀莞爾去威脅那南空淺,讓他施法催動渡笙鏡來幫我們找到那人?他的渡笙鏡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讓他施法去找,總比我們盲目的大海撈針要好。”


    寒煙塵聞言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你是說,用紀莞爾去威脅南空淺?”


    “嗯。”蘇辭頷首,“那紀莞爾既然是南空淺的妻子,又是載空城的城主,以她的身份落在我們手裏,南空淺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可是南空淺答應過書……”寒煙塵下意識的就說出了這句話,說到一半,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般,整個人愕然一怔!話一頓,腦海裏瞬間就閃過一個想法!


    對啊!當初南空淺答應過書謝真人!不再施催動渡笙鏡的!他答應過書謝真人的!而且,也是書謝真人要他發誓的!書謝真人為什麽要他這麽做?難道說,他早就料到了今時今日?!


    寒煙塵百思不得其解,越是想來,他就越是覺得有些可怕,書謝真人他們總是將天意掛在嘴邊,說什麽一切都是順應天意,難道,時至今日的這一切,也都是天意嗎!?是天意料到自己會知曉六山六星的真相,所以書謝真人才讓南空淺發誓不再施法催動渡笙鏡的嗎!?


    是這樣嗎?


    眼看著寒煙塵話說到一半忽然發起了呆,蘇辭有些不解,便輕輕喚了他一聲,可誰知寒煙塵救好像失了神一般,整個人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蘇辭見勢又叫喚了幾聲,後知後覺寒煙塵才緩緩的迴過神來,蘇辭急忙問道:“陛下,怎麽了?”


    寒煙塵沒有迴話,反而施法立刻傳音給蘇卿,沒過多久,蘇卿的聲音便在攝塵殿上響起——


    “陛下。”


    “蘇卿,你現在在哪兒?”寒煙塵急忙問道。


    “我在涵虛山,此刻已經潛入了麒麟門,現在麒麟門的人基本上都聚集在菁華殿和殿外廣場上,看樣子,書謝真人真的傷的很重。”蘇卿如實說道。


    “你迴來吧。”寒煙塵淡淡說道,說罷,蘇辭和蘇卿都明顯一愣,“陛下,這怎麽可以!?”蘇辭急忙出口阻攔,“書謝真人是我們計劃裏最大的阻礙,沒有比今日更好的機會能夠殺了他了!陛下怎麽能此刻召阿卿迴來!?難道陛下就這樣放過那書謝真人了嗎!?”


    蘇卿似乎也是這麽想的,他對寒煙塵說:“是啊,陛下,我看那書謝真人已經瀕臨死境,確實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能夠直接殺了他了,陛下?”


    他在詢問寒煙塵的意思,可寒煙塵的態度卻很堅決,他說——


    “就算他此時身負重傷命在旦夕,可眼下也不是殺了他的最好時機,他身上還有很多秘密是我想要弄清楚的,況且,現在整個麒麟門都匯聚在菁華殿內,再加上水神不久也會現身,還有之澗的那位老者,他們,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讓書謝真人去死的,你若執意要去殺他,恐怕你也會因此喪命,到時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那我不是得不償失?”


    話落,蘇卿那頭似乎在猶豫,而蘇辭則是沉下了眼眸,眼光中有一絲暴戾和怒氣,但他也並未再開口說話,隻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努力的讓自己平複下來,而寒煙塵則是再次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命令蘇卿立刻迴來,蘇卿無奈,隻能領命,之後,寒煙塵才仿佛鬆了口氣一般。


    “陛下留著書謝真人的命令,可是因為,陛下覺得書謝真人會知道六山六星的事情?”待寒煙塵收起了法術,蘇辭在一旁冷不伶仃的出聲問道。


    寒煙塵微微頷首道:“嗯,他畢竟是得道真人,六山六星的事情他肯定也是知道一些的,或許,他能告訴我那個將六山六星的宿命轉移到凝夕身上的人是誰。”


    寒煙塵說罷,一邊將事情想的很美好,他覺得,既然書謝真人當初讓南空淺發誓不再施法催動渡笙鏡,那想來他一定是料到了今時今日發生的事情,他怕南空淺真的會催動渡笙鏡來知曉這一切,到時候違背他口中所謂的天意,所以,他才會要他發誓不再催動渡笙鏡的。


    既然如此,那他直接找機會去問問書謝真人便是!


    可蘇辭聽了他的話卻隻覺得很可笑,他對寒煙塵說:“陛下是不是太過天真了?不說陛下的身份為他們所不容,陛下火燒北蠻山脈,用攝魂棒到處吸攝人魂精血,幾次傷他麒麟門長老和弟子,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陛下覺得,書謝真人憑什麽會不計前嫌幫助陛下呢!?”


    話音一落,寒煙塵愣了一下。


    蘇辭又繼續說:“且不說那書謝真人是否真的知道此事,若是他知道,陛下有什麽把握能讓他如實相告?若是他不知道,那陛下如此焦灼想要找到那人,萬一被他們有心利用,讓陛下交出攝魂棒亦或是其餘人間九靈,再次將我們魔界封印,那白凝夕當初為陛下而死,不就白白犧牲了嗎?”


    說罷,寒煙塵猛地一驚!


    蘇辭說的話讓寒煙塵如醍醐灌頂一般!他腦海裏頓時就想起了凝夕站在清海邊上對他說的那些話!她痛苦萬分的神情和她撕心裂肺的叫喊,至今還曆曆在目……


    我就是不想成為你的牽掛……


    我隻是想讓你逃離這一切,讓你能夠置身事外,讓你能夠安然無恙的活在這世上,讓那些人再也沒辦法利用我來傷害你,讓他們再也沒辦法威脅你……


    她身體裏不斷湧出的染紅了她的衣裳和他的手的鮮血,她最後的乞求的憐憫的愛意的欣慰的解脫的目光,她那觸及自己臉龐的溫度一點一滴消失的緩緩垂落下去的手,那種逐漸變得悄無聲息的感覺此刻如針砭一般再次刺痛了寒煙塵的心!


    凝夕,是甘願為他而死的!


    不是因為六山六星的宿命,而是因為他……寒煙塵痛苦的閉上了雙眸,身子忽然變得無力,靈魂仿佛在那一刹那全被抽空了一般……


    她說了,她不願再成為他的牽掛,成為他在世上的牽絆和阻礙……可是凝夕……我的心都給了你,我又如何,不牽掛你呢?


    ……


    到最後,蘇卿還是迴來了。


    載空城裏池淵和允年也退兵了,載空城被南空淺徹底拿下,經過一夜洗禮,載空城總算是恢複了往日安寧,雖然百姓們都相安無事,可還是有一部分的百姓,早在他們攻城對戰之時,就被池淵和允年偷偷的帶迴了魔界。


    他們二人將這些百姓盡數帶到了玄幽王城,而寒煙塵也很冷漠的毫不猶豫的便用攝魂棒汲取了他們的鮮血魂魄,蘇辭在一旁笑得淺淡,可心裏卻難以言喻的開心,而寒煙塵全程麵無表情,毫無情緒,待完事之後,讓蘇辭和蘇卿二人處理屍體,自己則是拿著攝魂棒轉身便走進了攝塵殿。


    至於涵虛山,山腳下依舊還是有門中弟子駐守,防止魔界之人再犯,而山上,書謝真人自被帶迴菁華殿後,掌門和長老們齊心協力的施法用聖天石的力量幫書謝真人重聚靈氣,好不容易救迴了他半條命,之後,水神又出現,施法用上古神族的水神之力為他灌輸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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