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空淺盯著她的眼睛,在她問出這一句話後他本想說是,可話到嘴邊,他卻忽然之間沒了勇氣,看著白凝夕雙目盈盈的樣子,他頓時就轉過了頭去,不再說話。


    而白凝夕見他不語,頓時也明白了他的決心,難怪,他費盡心思也要將自己從魔界裏帶出來,怕是在地牢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堅定了要殺自己的決心吧!


    白凝夕忽然垂下了眼眸,兩個人都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半晌過後,白凝夕才努力恢複了平靜,她對南空淺說:“之前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我現在跟你道歉,對不起,那時候的我恐怕真的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滿腦子想的都是複仇,可是現在我已經清醒了,我也知道,我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有多過分,你說的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們之間變成這樣的,為此,我也感到十分愧疚……”


    南空淺微微側目看了她一眼,對她所言似乎毫不為之所動。


    “至於你想殺了我……”白凝夕最終還是緩緩說出了這句話,她深深吸了口氣,而後走到了南空淺的麵前,看著他的背影一字一句道:“不勞煩你親自動手,反正我也是個將死之人,我之所以擄走紀莞爾想要威脅你交出渡笙鏡,不過是我想在臨死之前多為寒煙塵做點事情,幫他得到人間九靈,衝破魔界封印罷了,希望你,能夠理解我。”


    而南空淺聞言猛地轉過了身,早在白凝夕說她是個‘將死之人’的時候,南空淺就雙目一顫,此刻聽完白凝夕的一番話,他似乎心有疑惑,急忙迴過頭來想要看看白凝夕說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白凝夕似乎察覺到他心裏的困惑,出聲解釋,而南空淺不屑一笑,“像你這樣的人,撒謊應該早已習慣成自然了吧,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用你的先知秘術和渡笙鏡一探究竟,反正,我所言不虛,我,已經時日無多了。”白凝夕緩緩的轉過了身子,而南空淺看她的樣子,也覺得她似乎不像是在說謊,於是他看著她,而她卻娓娓說起了這一切……


    “在我控製你攻上麒麟門的時候,你因仇恨而一劍殺了我,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成為了六山六星的祭品,本該必死無疑,是寒煙塵,是他不顧一切違背天意執意將我救活,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但是,我畢竟是六山六星的祭品,死,終究是我逃不出的宿命。”


    南空淺一邊聽著一邊皺起了眉頭,“你說的,都是真的?”


    白凝夕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轉身看著他的眼睛,“這件事,是我在之澗裏知道的,之所以跟你提起,也隻是想讓你放我一馬,反正我也是個將死之人了,我隻是想在臨死之前為他做一些事情,幫他得到渡笙鏡和聖天石,等我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你再要殺我替你爹報仇,我也無話可說。”


    南空淺緩緩垂下了眼眸,眼神已然沒有了先前的憤怒和殺氣,有的隻是平靜和淡然,他遲疑了一會兒,而後還是開口問白凝夕,“寒煙塵他,知道這件事嗎?”


    白凝夕搖頭,“我沒有告訴他,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讓他知道,我不希望他再為我的事情而擔心。”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乎你白凝夕的生死,那也隻能是他了。”南空淺十分不解。


    白凝夕聞言心中一顫,不知不覺的就低下了眼眸,不為別的,隻因為南空淺那一句‘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乎你白凝夕的生死,那也隻能是他了。’


    “他已經為我做了太多了,我不想讓他再為我違背天意,六山六星之意,不可違背。”沉默了半晌,白凝夕終是開口道出了這一句話,南空淺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知為何,看著白凝夕現在這個樣子,他心底忽然湧起了一絲惻隱之心……


    瘋了嗎!?


    他馬上迴過神來,他當初明明要殺了白凝夕的,可是現在怎麽能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就對她心生憐憫!?南空淺搖了搖頭,努力的讓自己恢複清醒,然後他看了一眼此時夢澤山的環境,周圍空蕩無人,也不知之前留守北蠻的弟子此刻到哪裏去了。


    罷了,不管他們了!現在寒煙塵應該已經帶著莞爾在迴來的路上了,他得趕緊去載空城裏等著,莞爾她手無縛雞之力,又沒有絲毫法力傍身,他一定得親眼看她安全的迴到載空城迴到城主府才行!


    於是他立刻走到了白凝夕的身邊,“現在寒煙塵應該已經在迴北蠻的路上了,你隨我去載空城等著,除非莞爾安全迴到城主府,毫發無傷,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說罷,他便拖著白凝夕走了,而白凝夕不想反抗,也隻能隨著他去。


    之後,事情如南空淺預料到的那般,沒有絲毫偏差的,寒煙塵將紀莞爾送到了北蠻之後便和她告別,讓她自行迴去了,而紀莞爾在半路上遇見了一些正派弟子,由他們護送著她直接迴到了載空城,南空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隻是和白凝夕靜靜的站在遠處的酒樓裏看著。


    看見紀莞爾那一身泥垢髒兮兮的羅裙,南空淺就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是他沒用!不能時時刻刻的保護莞爾,讓她受了這麽多苦,南空淺想到這些,心裏就十分難受,白凝夕看他難受痛苦,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於是她伸手拿出了那個手鐲,遞給了南空淺——


    “本來想利用這個威脅你的,但是眼下看起來也沒什麽用了,我想,莞爾姑娘發現這個東西不見了應該會很傷心吧,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東西,應該是你送給她的吧。”


    南空淺看了白凝夕一眼,伸手接過了那個蘭斯玉鐲,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後那手鐲被他緊緊的握在了手裏,從頭至尾,一言不發。


    那天晚上,他趁著紀莞爾睡覺的時候,偷偷的潛入了城主府,將手鐲重新戴在了她的手上,他本想多陪她一會兒,可是眼下的情況卻由不得他多做停留,城主府因為之前的事情,現在已經加強的守衛巡邏,並且城主和夫人隨時都會進來看看莞爾的情況,有時也會派人進來。


    況且,他獨自一人潛入城主府,白凝夕還在酒樓裏一個人呆著呢,他此次帶白凝夕離開魔界,本想親手解決了她,可是後來聽她說了那些事情,他又覺得,自己如此對付一個將死之人已然沒有必要,況且,她還是寒煙塵最愛的女子。


    想了想,他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再放任白凝夕迴魔界,白凝夕之前所說的將死之人的時候,他在酒樓的時候就已經用渡笙鏡探知過了,白凝夕,她確確實實是六山六星的祭品,而且,她本來早就應該死了的,是寒煙塵不顧一切讓她死而複生的。


    與此同時,南空淺還看到了,當初書謝真人在涵彥峰不顧一切施法救白凝夕的場景……想到書謝真人,南空淺便不由得暗暗下了決心……


    第二日,他便帶著白凝夕離開了,白凝夕眼看著他帶著自己往涵虛山的方向走去,她心裏頓時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知道南空淺一定是要將自己送上麒麟門,然後交給他們處置!不,不行!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到麒麟門的手裏,萬一他們拿自己來威脅寒煙塵,那怎麽辦!?


    白凝夕心中暗暗想道,然後開始計劃著要逃跑,可讓她無可奈何的是,南空淺早已知曉了她的全部心思,他說:“當初救你的人,是書謝真人,算起來,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此刻帶你去涵虛山,不是去麒麟門的,而是帶你去涵彥峰見他老人家的。”


    “恩人!?當初在麒麟門的時候如果不是他插手,我又怎麽可能會淪為六山六星的祭品!”白凝夕不解的朝南空淺吼道,“你明知道寒煙塵是天羽鳳凰,也知道書謝真人一向和天羽鳳凰過不去,你把我帶到書謝真人麵前,難道就不怕他利用來對付寒煙塵嗎?”


    “書謝真人是不會這麽做的。”南空淺平靜的說。


    “你怎麽知道?”


    “如果他想,你覺得人魔之戰還能持續到現在嗎?”南空淺的反問讓白凝夕驀地一驚,她頓時不語,而南空淺見勢也不想多解釋什麽,隻能低頭歎了口氣,對白凝夕道:“走吧,反正我也是戴罪之身,是要向書謝真人請罪的,他既然救了你,那他也就不會再傷害你。”


    白凝想落下了眼眸。


    而南空淺見狀又問,“難道你不想知道,書謝真人為什麽要救你嗎?”


    白凝夕聞言目光猛地一顫。


    而南空淺看她的樣子也不想多說什麽了,於是他轉身便直接往涵彥峰的方向而去,白凝夕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最後,也還是邁開的步伐緩緩的跟上了南空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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