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蘿夫人緩緩垂下了眼眸,雖然她不免想到,南空淺讓絳紗閣的人遷出江陵城,很大一部分是想利用他們引出滅合宮的人,不過幽蘿夫人頓了頓,覺得這也不可能,畢竟他有渡笙鏡在手,哪裏還需要自己幫他找到滅合宮的人,可是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幽蘿夫人還是不由得被感動了,他說的如此認真,縱然不是他的真心,幽蘿夫人也認了!


    於是她緩緩點了點頭,向南空淺微微頷首,語氣滿是疲憊倦怠,“我知道了,多些城主高抬貴手,我會盡快整理絳紗閣的一切,然後遷出江陵城,從此以後不再打擾。”


    “那就好。”南空淺說罷,便轉身離去,走出去的時候魏曦在旁便跟上了他的腳步,“城主,現在絳紗閣等人該如何處置?”他在身後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而南空淺也是走出了薇嵐院之後才轉身和他開口,“派人暗中盯著絳紗閣的動靜,切記勿要打草驚蛇,就算他們離開了江陵城,也不能鬆懈。”


    “是。”魏曦點頭領命,可隨即又糊塗起來,“可是……什麽離開江陵城?”


    “我已下令,讓絳紗閣遷出江陵城,永世不得再迴。”南空淺開口跟他解釋,魏曦頓時一驚,“城主的意思是,讓他們永遠的離開江陵城?”


    “嗯。”


    “為什麽?!”魏曦頓時不解。


    “什麽為什麽?”


    “城主,這絳紗閣不是和滅合宮勾結一起害我江陵城百姓嗎?城主難道……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們了?”魏曦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幽蘿夫人身份特殊,不容易對付,絳紗閣裏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如若真交起手來,不僅會損耗我們的精力,還會給滅合宮一個完美的可趁之機,再說,之前我看到絳紗閣已經和滅合宮斷了關係往來,趁現在讓絳紗閣遷出江陵城,也省得將來他們和滅合宮裏應外合,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南空淺說的頭頭是道,魏曦聽了頓時恍然,“原來如此,城主思慮的是,隻是既然如此,那為何城主要讓人時刻盯著她們,難道是怕他們出了城,更不安分?”


    “我倒不擔心這個。”南空淺說,“幽蘿夫人公私分明,而且她在江陵城生活了這麽多年,江陵城也算是對她們有恩,我想,她還不至於會和滅合宮一起聯手來對付我們。”


    “那城主為何……?”


    “我隻是想看看,滅合宮的人會作何反應。”南空淺緩緩的垂下了眼眸,“雖然滅合宮和絳紗閣決裂,但我始終不放心,絳紗閣內高手如雲,滅合宮更不是省油的燈,所以,還是得多加留意。”


    “城主思慮周全,魏曦一定會盡力而為。”魏曦恭敬領命。


    “嗯。”南空淺點了點頭,隨即又猛地想起了城令的事,於是又扭頭對魏曦道:“對了,今晚讓沐煉到西側破廟找我,我有事要跟他商議。”


    “是。”


    入夜,城外山穀之中,白凝夕獨自一人站在月光之下,仰頭賞月,背手而立,不知為何,她竟喜歡上了這虛無縹緲的月光,就好像銀沙一般,薄如蟬翼,遠在天際,就算觸手也不可及。


    爹,你相信嗎?我的修為居然在一天之內就達到了魅影之境的最高階,隻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能突破魅影直接到達邪靈之境了!


    白凝夕心裏想著這件事,嘴角不知不覺的就浮現了一絲笑意,她緩緩抬起了手,輕輕用力,一股魔息便纏繞在了她的指尖,這種輕飄隨意的感覺,讓她覺得很舒服,真好!


    “參見宮主!”忽然之間,獨孤寒秋不知不覺的出現在了她的身後,白凝夕頓時收手,迴眸看他,“打聽到了嗎?”


    “打聽到了,南空淺準備在三日後舉行南鳳竹的殯葬之禮,屆時他也會一並繼任城主之位。”獨孤寒秋恭敬答道。


    “三日後……?”白凝夕蹙眉,獨孤寒秋點頭,“是,現在城主府上上下下都在準備殯葬之禮的相關事宜,而江陵城也加強了防衛,雖然有暗衛軍在,但也不足為患,宮主,我們要不要此時混進去,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白凝夕皺了皺眉,深思熟慮了一番,隨即搖頭,語氣篤定的說,“不,我們得等到殯葬之禮的前一天晚上再行動。”


    “為何不是在殯葬之禮舉行當日,那日人多,不是更好方便下手嗎?”


    “我隻是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可以輕而易舉的控製南空淺。”白凝夕嘴角微揚,而獨孤寒秋一臉不解,“什麽辦法?”


    “骨——魄——笛。”白凝夕一字一句的開口道,獨孤寒秋驟然一驚,對啊!宮主手上還有骨魄笛呢!那南空淺剛失去了南鳳竹,心裏定是十分難過的,如果在此時利用骨魄笛吹奏清幽樂,或許,真能利用他的悲慟從而將他控製……


    “怎麽?”見他不語,白凝夕以為他心有疑慮,而獨孤寒秋聞言從自己的思緒裏迴過神來,急忙出聲迴應,“屬下隻是覺得,宮主此計或許可行。”


    “南鳳竹剛死不久,南空淺定是沒那麽快能從這種失去至親的陰影之中走出來,他最傷心難過的時候,一次是在南鳳竹剛剛離世之時,那次我們錯過了機會,所以沒辦法,但是還有一次,便是在南鳳竹殯葬之禮的前一日。”


    “此話何解?”


    “仔細想想。”白凝夕看著獨孤寒秋說:“南空淺從未料到南鳳竹之死,所以在他剛剛離世的那一刻,乃至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南空淺絕對是最傷心難過的時候,可他是南家唯一的獨子,南鳳竹死了,江陵城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決斷,而他再傷心,也隻能忍在心裏,化悲痛為力量,而他這些悲痛的釋放,就在南鳳竹即將舉行殯葬之禮的前一日,那天晚上,南鳳竹躺在棺材裏頭,未被封棺,這是南空淺這輩子最後一次能看見他爹的機會了。”


    獨孤寒秋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宮主英明!”


    白凝夕淺笑不語,可眼中卻又一絲淒涼無奈之意,不是她了解南空淺,也不是她聰明,能如此洞察人心,而是,爹當初死的時候,她也是如此……


    “你和秦慕瀾還有千梵夢他們都帶人四處分散,埋伏在江陵城四周,不要被發現,我擔心南空淺會用渡笙鏡尋我們下落,所以把人分開些,分的越散越好。”白凝夕很快便恢複了鎮定,吩咐獨孤寒秋道。


    “那宮主你呢?”


    “我當然是留在這裏了,既然要用骨魄笛對付南空淺,那我得抓緊時間,再把清幽樂譜拿出來練一練,免得到時候失手,這可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南鳳竹一死,南空淺一旦繼任城主之位,那麽江陵城的暗衛軍便會出現,到那時,我們要想奪取渡笙鏡就難了,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得手!”


    “是!”


    殯葬之禮的前一天,南鳳竹已經入了棺材,隻是還未蓋棺,所有殯葬之禮的事宜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明日舉行殯葬之禮後,南鳳竹便可入土為安了,夜色深深,一切都如白凝夕那般所說那般,南空淺獨自一人來到了府內靈堂。


    之前,他將沐煉叫到了西側破廟處,想要將城令交給他,讓他代為保管,可是沐煉執意不從,說是城令隻能放在城主手中,任何人接觸不得,南空淺苦心勸說,可沐煉就是不答應,說暗衛軍的職責就是守衛江陵城,守護百姓,若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刻,他們就算拚盡全力也會力挽狂瀾,絕不讓城令落入奸人之手!


    南空淺無奈,他哪裏需要力挽狂瀾啊,他隻是想防範於未然罷了,隻可惜,沐煉不明白他的心思,或許,他懂,隻是,他不願意這麽做。


    “真是個死腦筋!”南空淺不由得搖頭歎了口氣,他抬頭,看著爹的墓碑,“爹,我江陵城的暗衛軍,都是這麽死腦筋嗎?還是說,他們都是隨了您的性子?”南空淺說出了這句話,腦海裏頓時就閃過了以前南鳳竹教訓他的樣子,那畫麵曆曆在目,連同他說的話,也都一一響在了耳邊……


    他想起以前自己的任性、衝動,想到自己之前三番五次的把爹氣個半死,想到這些,他的眼眶便不由自主的濕潤,他其實一直都有心理準備的,一直都有,爹也一直在跟他說,他不會陪伴自己太久,終有一日,他會離去,可是他從未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這一切會如此突然。


    不過一眼的時機,爹便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生命。


    南空淺不由得低聲抽泣起來,那種追悔莫及的疼痛,是他永遠都無法平複的傷痕,夜色沉重,一如他的心情一般沉重。


    而城門外,滅合宮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之前白凝夕讓他們分散各地,包圍在江陵城外,而後有少數修為不高之人趁著守衛懈怠之時偷溜進入了城內,扮作了普通百姓,隱藏於市井之中,因為修為不高,所以未曾被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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