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沐漓讚同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此時此刻還應該說些什麽了。


    “如今神族已消亡殆盡,世上僅存的神,恐怕也隻有我了,若是你能放下一切,你可以繼續待在你的然島,做你的萬年樹精,而我,便迴歸海域,迴歸平靜,如何?”泠溯出聲詢問他的意見。


    絕燚一聲冷笑,放下一切!?何為一切?是從萬年前開始的情誼,還是到今日的心如死灰?泠溯,你說的倒是輕巧,你沉睡了萬年,對這世間之事一無所知,你當然能做到這麽心如止水,可是我,我做不到!


    “你的法力還尚在吧?”


    “恩。”


    “長生鏈也尚在,是嗎?”


    “恩。”


    “那你用長生鏈,將我封印起來吧。”絕燚看著泠溯,鼓起勇氣抬起了雙眸,望向了泠溯,眼神中滿是心碎的絕望,他一字一句的看著泠溯說道,讓她的眼眸中閃過片刻的吃驚,可是隻是一閃而過,而已,隨即她便點了點頭,“好。”


    那一句‘好’字落地,林水寒和羅沐漓恍若聽見心碎的聲音,絕燚的淚水再一次從臉上悄然滑落,低落在清海之中,他低垂的眼眸,就像是在夜裏枯萎凋零之花,一舉一動都讓人十分難過,他的眼神,絕望至極,林水寒仿佛能體會到那種無力之感,就好像被掏空了靈魂,掏空了心一樣,一心一意,隻想去死——


    泠溯終究還是施法將長生鏈拿了上來,用其將絕燚封印了起來,林水寒和羅沐漓看著絕燚緩緩落水的那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從頭到尾,絕燚都沒有一絲反抗,他們親眼看見,他心甘情願的被長生鏈所束縛,然後,乖乖的閉上了眼睛,臉上平靜的沒有一絲情緒,可是,卻讓人感受到了一種失望透頂的悲哀之感。


    就在他們兩個雙雙發呆的時候,泠溯漂浮海麵,來到了林水寒和羅沐漓的麵前,對他們微微一笑,“讓你們受驚了,我乃是被封印萬年的水神泠溯。”


    林水寒和羅沐漓麵麵相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泠溯不再說話,伸手便幻出了一道靈光,林水寒還以為她要動手,可是卻沒想到,她的靈光在林水寒和羅沐漓的手上來迴,隨之消散。


    “我已將木環上的神境解除,從今以後,你們便不用再受其影響了。”泠溯淡淡的說道,林水寒和羅沐漓再次手足無措,“你們可以離開了,這裏,不適合久留。”


    兩個人呆呆的看著泠溯,許久,才迴過神來,泠溯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們身上,羅沐漓覺得氣氛尷尬,便想拉著林水寒離開,可是沒走幾步,林水寒忍不住迴過頭去問泠溯,“你真的,從未愛過絕燚嗎?”


    羅沐漓聞言腳步一頓,迴頭看著他。


    泠溯扭頭,依舊一副如水平靜的眼眸,淡淡的啟齒道:“從未。”而後便化作一道水流,飄零著,落進了清海,林水寒怔怔的看著她的身影,不曾想到,她居然真的這麽殘忍!難道絕燚為她做了這麽多,她都可以視而不見嗎?她怎麽這麽冷血!?


    “走吧。”羅沐漓在他身後催促道:“天色很晚了,我們該迴去了。”


    林水寒扭頭望著羅沐漓,“我實在是想不到,泠溯會那麽絕情。”對於一個為自己做了那麽多的人來說,就算不愛,難道連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嗎?


    “隻是不愛而已,沒什麽絕不絕情的。”羅沐漓淡淡的說道,隨之邁開了步伐準備迴江陵城去,林水寒連忙跟了上去,忍不住又問,“那你說,絕燚會後悔嗎?”


    羅沐漓頓了頓,搖了搖頭,“不知道。”


    林水寒聞言隨之沉默了下來,想必此時的絕燚,應該後悔死了吧,如果早知道泠溯對他這麽無情無義,他當初是不是就不會自毀神軀去救她了呢!他這般天真的想道,殊不知,世界上最難理清的便是感情,如萬千青絲纏繞指尖,糾纏打結,分不清哪根是哪根,頭尾在何處。


    夜色沉沉,清海寧靜,海麵微波粼粼,而在那粼粼海水之下,有一人,正永遠的被長生鏈所禁錮,悄然沉睡,不知蘇醒之期。愛一個人,便是愛了,就算後悔,那也曾深愛過。


    ——


    第二天,東方欲曉,晨霧彌漫,林水寒趴在桌子上熟睡著,或許是趴得太久了,待他察覺到天亮微微睜開眼的時候,就感覺脖子十分酸痛,好不容易直起腰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便看見羅沐漓躺在他的床榻上,依舊安詳熟睡著。


    他心裏一驚,立刻迴想起昨天他們昨天是一起迴來的,而且當時羅沐漓對他說,“天色太晚了,我現在迴冰嵐院,估計也來不及了,幹脆讓我在你房間裏休息一晚吧,怎麽樣?”


    而他,居然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想到這裏,林水寒立刻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完了!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的答應她了呢!大不了就禦劍送她迴去嘛!要是讓師兄們知道凝夕睡在他的房間裏,他要怎麽解釋?!


    糾結了半天,林水寒本想去叫凝夕起床,趁著現在天剛亮,自己送她迴冰嵐院去,可是剛一走近,他便發現凝夕側躺在床榻邊緣,整個人幾乎快要掉下床,而她身上的被子也落了大半在地上,他無奈,搖了搖頭便是一陣歎氣,隨即撿起地上的被子,重新整好蓋在她的身上,而後想伸手將她抱起,讓她睡裏一點,可是,一蹲下身,看見凝夕那張熟悉的麵孔的時候,他還是愣住了。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看著她的睡顏,而今時過境遷,畫麵卻依舊。


    不知為何,他忽然又想起了昨日,絕燚在清海之底跟他說的那些話,現在想來,他說的也確實不無道理,是他不夠堅定自己的心,是他不清楚自己心裏真正的想法是什麽,所以才會造成一次又一次的誤會。


    他不禁將目光投向了羅沐漓,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安靜可愛,他忍不住微微靠近,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唿吸聲,他能到自己的緊張急促,也能感受到自己心裏的那一絲歡喜,他不禁垂眸一笑,凝夕,想必這就是我對你的感情了吧,我從來都沒有忘記你,也一直記得我們之間那些美好的迴憶,就算你是羅沐漓,那又如何,反正我喜歡隻是你。


    “凝夕,你忘記的那些東西,就由我來守著,等哪天你想起來了,我再還給你。”半晌,他溫柔如水的說出了這番話,眼神裏竟不自覺的湧上了一種快樂和堅定,以後,林水寒喜歡白凝夕,就是事實了,林水寒絕對不會再不確定這個事實,也不會否認,也不會不承認,他不禁揚起了嘴角。


    小白似乎也聽見了他的心聲一般,飛到了床榻上,視線在他和羅沐漓身上來迴,那眼神似乎在說,你終於承認你喜歡她了!


    林水寒看著小白,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一想到小白的出現,有他對凝夕的思戀之意,他就忍不住更加開心起來,就在他看著小白發呆傻笑的時候,敲門聲猛地在他耳邊響起——


    “誰……誰啊?”他慌忙起身,門外熟悉的聲音傳來,“林水寒快開門,蕭遠醒過來了!”


    林水寒立刻前去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南空淺那一張興奮的臉龐,他一看到林水寒,還沒等他開口,便抓起他的手直接將他帶到了蕭遠的房間。


    此時他的房間裏擠滿了人,要麽就是麒麟門的弟子要麽就是城主府的下人,還有就是大夫,此時蕭遠正端坐在床榻前,旁邊的大夫細心的給他診脈,南鳳竹、王亦澤和李釋然紛紛站在一旁,看到大夫鬆開手了,南鳳竹立刻上前詢問,“大夫,他怎麽樣了?”


    “迴稟城主,他的氣息平穩,脈象自然,全然已無之前的那種暴戾之氣,想必,是已經無礙了。”大夫恭敬的對南鳳竹解釋道,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南鳳竹見此時房間裏的人太多,便揮了揮手,“你們都先退下吧!”


    王亦澤走到了蕭遠的身邊,依舊忍不住的擔心,“大師兄,你真的沒事了嗎,感覺怎麽樣?”蕭遠抬眸,對他微微一笑,“我真的沒事了,而且,我感覺我體內還多了一股非凡的力量,一直在幫我平定體內的躁動之氣,我真的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王亦澤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此時大家紛紛上前來關心他的情況,“綠林珠我已經收起來了,你身體還未徹底痊愈,便好好在這休息,晚些我再派人請羅姑娘過來幫你看看。”南鳳竹關切的說道,蕭遠隨之點了點頭,“有勞城主了。”


    說罷,南鳳竹便離開了,南空淺順勢坐在了他的身邊,“蕭遠,你可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會變成血鬼呢!”蕭遠微微一笑,“所以我讓你失望了嗎?”


    “胡說八道什麽!”南空淺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我當然是希望你平安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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