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在外頭,負手而立,一言不發。


    與之相交多日的欽差不用瞧都知道淮王怒了,也不言語,就靜靜立在一旁。


    禦醫診脈過後,商量了一番,這才喜滋滋道:“恭喜淮王,賀喜世子,病體大好啊!”


    淮王和所有人一樣露出驚訝之色,甚至比任何人都要震驚得多!


    不是還要裝病半載嗎?難道忘了服毒藥?


    他將目光投過去,卻見兒子一派淡定,顯然早有準備。


    禦醫隻言,如今脈象顯示世子身上仍有傷,但與之前大不相同,此乃外傷,將養數日便可大好。


    複而,又是一通大讚世子妃衝喜有效!


    欽差也隨眾恭喜,隻有洪胥沉了一張臉。


    淮王“哼”一聲:“怎麽我兒好轉,洪總管不喜不願?”


    洪胥忙道:“臣下不敢。臣下隻是在想……年前還聽說世子病體難愈,怎的一月不到就大好了?”


    淮王:“你是質疑禦醫?還是質疑我淮南?又或質疑欽差假報消息?”


    洪胥一僵,抬眸就見欽差和禦醫都向自己投來鄙夷目光,隻好連連致歉,將此事揭過。


    欽差迴京,依舊低調行事。


    鑼鼓未響,旗幡不展,就怕被人盯住了後頭又大又沉的箱子。


    箱子一共五十八抬,都用馬車或驢車拉著,一路走過,車轍印深深凹陷。


    而所有車隊的最後方,有兩個囚車,一個是許總管,另一個是典膳正,由欽差押入京中交聖上下罪。


    ***


    宋筠迴到世子府,終於感覺到了一抹輕鬆,抱起方知雨就往床上躺。


    方知雨捶了他兩拳,“日頭高照啊!世子!”


    “隻要你我想,隨時都能是夜半時分。”宋筠將頭埋在她肩頭,卻沒有親吻,隻是沉沉地沉沉地。


    好一陣後才道:“今日我沒服毒藥,禦醫又給我診脈了。”


    方知雨倒吸一口涼氣,捧起宋筠的臉,滿眼急切。


    宋筠卻淡定地笑:“我也該好了。好了才能重新拿起劍,才能不用躲在你身後。”


    本心是:方知雨替他扛起的一切,他想接過來自己扛!


    母妃所受的委屈和冤枉,他想全數找到證據,為其正名!


    太妃和程夫人所做的所有醃臢事,他想一一拆穿,讓內府清明!


    所有暗探和眼線,他要全部拔掉,讓王府內外固若金湯!


    還有整個淮南,還有那些跟隨他出身入死的兵……


    還有他的妻,都要好好護著!


    方知雨一向與他心意相通,不用多做解釋,就已明白他心中所想。


    捧起那張臉從眉眼開始吻,一邊吻一邊悄聲道:“我們一起,走一條前無古人,但絕對適合我們的大道。”


    “嗯。”宋筠將頭埋下去。


    “哐當!”一聲巨響發生在窗上。


    宋筠一跳而下,閃身而去,握拳推窗,卻見外頭站著的是木驤。


    “世子!出事了!那個內監總管殺迴馬槍!大概還有盞茶功夫就能抵達王府!”


    方知雨剛理好衣衫,聽聞此言驚得差點站不住,“為了十五?”


    宋筠搖搖頭,“也許是,也許不是。淮王在何處?”


    “晴風閣!”木驤講完閃身不見。


    宋筠眉頭緊蹙,腦中急思對策。


    片刻後,他道:“我去前頭拖延。你帶著十五去晴風閣,不要瞞父王,全都告訴他。如今隻有父王能阻止洪胥了!”


    方知雨略微不解,以她對淮王的了解,若知曉宋瀟渝的身份,多半會退卻。


    難道他還能站到前頭替她們遮風擋雨不成?


    但既然宋筠都這麽講了,方知雨自然不做他想,帶著杏兒和十五就往晴風閣去。


    淮王這些日子很忙,突然閑下來就想念晴風閣的花草,借著探討養花心得,摸了過來。


    方知雨帶著十三抵達,剛剛將事情交代清楚,淮王驚訝的下巴都還沒合攏迴去,洪胥就已經帶著錦衣衛向裏頭闖。


    方知雨匆匆反身出去,瞧見王府護衛與錦衣衛發生推搡,一時臉紅耳熱,不少人都見了血!


    眼見爭吵越來越激烈,刀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下一刻就要大打出手……


    “住手!”淮王怒喝一聲,抬手就給了洪胥一個耳光:“王妃靜養之處,豈容爾等張狂!”


    “來人!全數押下!”


    雖然錦衣衛武功高強,但他們隻有二十四人,麵對烏壓壓趕到的王府護衛,一時也失了對戰之心,匆匆放低兵器,隻做對峙,保存體力。


    錦衣衛隻保證洪胥不死,卻不會護他周全。


    他很快就被護衛押下,送到淮王麵前。


    可一抹得意的卻笑從他唇間蔓延,“淮王,臣下迴頭之時,已經叮囑兩人隨欽差北上迴京。若臣下命喪淮南,七公主藏於世子府的事就將坐實,陛下不會輕饒!”


    淮王鐵青了一張臉,前所未有地難堪。


    他習慣了以萎縮躲避換取安寧,但並不代表從來沒有反抗之意。


    現如今……是殺還是放?是繼續裝傻還是撕破臉?


    就在淮王遊移不定之時,宋筠從人群後方走出。


    他的病是假的,但傷是真的,適才走得太快,後背傷口複又裂開,一時緩了腳步,這一刻才趕到。


    他匆匆抵達淮王麵前,略一行禮,再與方知雨對視一眼。


    一個眼底沉靜,另一個眸中淡然。


    兩人都知道對方已有對策。


    宋筠對方知雨笑笑,轉身看向洪胥之時,臉上神色前所未有地肅殺。


    “洪總管的意思是,你若死在迴京途中,若被仇家追殺而亡,也要算在淮王府頭上?”


    洪胥嘿嘿笑,眼底眸間皆是陰惻,“那就看陛下如何定奪了。”


    “既如此……”宋筠抬眸看向其身後,“煩勞錦衣衛二十四人在此見證!我殺洪胥,是因他毫無證據強行歪曲,不分尊卑驚擾王妃,請如實稟報!”


    言罷,他反手奪下一個護衛的刀,不做任何遲疑,也未有任何遮掩,抬臂一揮,刀尖直飛,正正衝著洪胥眉心而去。


    洪胥心下大駭,卻雙腿顫顫,半分都挪不開。


    聽得“當”一聲響,錦衣衛校尉閃身而至,揮動長刀將之擋開。


    長刀收於背後,虎口隱隱發麻,校尉心中對淮王世子“殺神”的稱謂篤信了幾分。


    迴程之前,洪胥當眾讓禦醫看診問脈,他也親眼所見,自然知曉世子已經大為好轉。


    可尚未恢複到全盛狀態,就能迫得他心頭生出畏意,當真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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