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不解:“目的?”


    “請容我先講手段。”方知雨道:“同慶的方式分兩步。第一步,賞錢,領賞的同時,錄寫所有人的家鄉和來曆;第二步,依此給每個人的家裏送年節米糧。”


    “此法雖然耗費的人力和錢財不小,但卻能在最短時間內搜集所有人的信息,找出‘莘州人士’——這就是目的。”


    淮王聽完,一口氣堵在心口:好一場宏大的陽謀!


    宋筠也大為讚賞,望向方知雨的眼神充滿了矜驕。


    但見父王猶豫,他道:“若有人不肯錄寫,其身份便有異常;若錄寫後米糧無法送到位,其身份也有異。此法事半功倍!”


    淮王想了想,道:“這樣不就打草驚蛇了麽?”


    宋筠卻笑:“父王,這番打草驚出來的蛇,必是沒有能力掩藏身份之人。這樣的人,絕不會是替那位賣命的。”


    一朝皇帝,安排暗探藏於各親王府和臣子府,難道連暗探的身份都沒法遮掩?


    方知雨感慨,還是宋筠懂她。


    心情大好,便也笑道:“外人眼中,淮王府是在調查所有人的底細,但我們的真正目的是,找到所有‘莘州人士’,順藤摸瓜。”


    “當然,為了遮掩目的,或者讓人以為我們在遮掩目的,最好讓八州州官,以及淮王姬妾的娘家,一起分享喜慶。”


    宋筠依舊點頭認可:“最好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隻要我們‘坦坦蕩蕩’,暗地裏的手段便會少很多。”


    淮王拉下嘴角,瞧瞧兒子,又瞧瞧兒媳:你們一唱一和是吧?都替我決定了,我還應該有什麽意見?


    但這一計,弊端不多,益處甚大,他也沒理由拒絕。


    “既如此,此事就由世子妃親自牽頭吧。”


    現如今,淮王連自己議事廳的人都不太敢信了。


    至於總管、護衛,和其他官員,也都在此次試探範圍之中,交給他們任何人都可能暴露目的,倒不如就讓世子妃自己去做。


    方知雨倒沒覺不妥,隻是道:“可我沒有可用之人,能不能把東總管借來坐鎮?”


    世子妃說到底隻是淮王府女眷,那些領著朝廷俸祿的官員,少不了陽奉陰違。


    東升就不一樣了,王府內監總管,淮王心腹,往那兒一坐,代表的就是淮王,誰敢多言?


    淮王想著東升屋子裏的兩盆花,心情有點古怪,點點頭應了。


    ***


    午膳過後,太妃小憩了一會兒,剛起身就聽報——世子妃來了!


    太妃一邊整束妝容,一邊驚問:“她來做什麽?”


    不知為何,心底總有些惶恐不安,怕一不小心又損個身邊人。


    太妃出得寢屋,來到正廳,擺著姿態坐定,卻見方知雨居然站在最後頭,跟著莊姬和曹姬行禮問安!


    太妃這裏的規矩是,女眷不能坐,隻能側立聽訓,因此問安之後,莊姬和曹姬往旁一站,便不言語了。


    方知雨嘴角冷冷勾起一抹嘲色,很快又壓下去,正色道:“太妃,世子近日大有好轉,府醫都言這一冬必能過得去。”


    前兩日才吐血臥床,這麽快就好了?太妃不敢信,隻眯著眼,審視方知雨。


    方知雨並不在意這個眼神,又道:“我向淮王提議,全府上下借此衝喜良機同慶,讓府中更熱鬧,讓世子更高興一些。淮王應了,著我全權處理。”


    太妃輕輕皺眉,“淮王都應了,還來跟我這老東西講?為了炫耀?”


    方知雨搖搖頭:“當然不是。外府自有東總管協助,可這內府受您管束,自然要來請示。”


    她本想說“知會”,但一想,若要此事順利進行,必不能讓老太太反對,便臨時改成了“請示”二字。


    太妃聽完,內心五味雜陳。


    該說不說,世子妃雖然言辭間少了些低聲下氣,但這一番“請示”也算妥當,又是為了她嫡親孫兒考慮……


    “既然淮王同意了,你便放手去做,隻要不鬧出亂子就行。”


    方知雨真的就是知會一聲,反正後續觸不到太妃利益,也用不著太妃管顧。


    她道謝辭行,心頭大為舒坦。


    果然沒有程夫人陰陽怪氣,暗戳戳攛掇太妃使壞,一切都很順利。


    莊姬和曹姬又被太妃斥責,言語間皆是不滿,還將世子妃主動向淮王獻計拿出來作對比,將她們批了個一無是處。


    等太妃終於罵得累了,兩人從解語塢出來,心底都憤懣不安。


    莊姬跺了跺腳:“若非太妃施壓,我是不想入王府做妾的。我一個縣尉嫡女,小門小戶裏做個主母,也比如今好太多。”


    曹姬性子稍穩,拉了拉莊姬袖角,“少講兩句。可別被哪處角落裏的人聽了去。”


    正說著,轉彎就瞧見一抹身影靠在拐角處的石壁上,淺淺而笑。


    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曹姬擠出一抹笑顏:“曹氏見過世子妃。”


    莊姬嚇得一抖,跟著行禮:“莊……莊……莊氏,請世子妃安。”


    “兩位不必見外。”方知雨抬手就將兩人即將下行的身姿拎了起來。


    力氣之大,令兩人惶恐。


    方知雨從宋筠口中聽說過她們,但卻是第一迴見,也確定自己之前並未在太妃這裏見過。


    好奇占據上風,便問道:“兩位為何這時才來請安?”


    莊姬還在微微發抖,曹姬卻道:“早間問安之人太多,太妃覺得屋子裏悶,特許我二人晚些再去。”


    迴答得相當得體,但方知雨知道,這絕不是真相。


    她沒有拆穿,也沒細問,隻是道:“那二位可知,太妃為何不讓王妃問安?”


    整個淮王府裏,有兩個女眷不用向太妃問安。


    一個是方知雨,這是她自己爭來的;另一個是王妃,由太妃親自下令:無事不見。


    兩個姬妾聽聞此言,麵色不約而同變了變,卻都不敢言。


    方知雨並不是非要一個答案,隻是想試探二人是否可信,是否可扶持起來與程夫人鬥一鬥。


    但很遺憾,曹姬圓滑,莊姬膽小,都不適合。


    她寒暄幾句,便帶著十三辭行,往晴風閣而去。


    衝喜同慶一事還需跟王妃知會一聲,讓她不必心憂。


    哪想兩人到了晴風閣,就見一人躲在後門廊柱邊,鬼鬼祟祟朝裏張望。


    十三大喝一聲:“誰?”


    那人迴頭,歪著脖子,瞪大雙眼:“小聲點!別驚了紅梅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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