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一驚,世子府也有太平缸,從世子府到典膳所之間的路上,也有不少太平缸,朝花為何偏偏溺在典膳所裏?


    隻有一種可能,她不是自己跳進去的,而是被人按進去的。


    方知雨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以為典膳副隻是例行公事稟報一聲,畢竟死的是她的丫鬟。


    哪想典膳副卻忽然跪了下去,“小的有錯,請世子妃恕罪。”


    方知雨又被驚了一下,卻沒表現出來,“何錯?”


    “其實那晚,小的之所以能抓到齊小六和朝花姑娘,是得了人相告。”


    講到這裏,方知雨就猜到了。


    果然,典膳副也講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就是夕露姑娘。”


    “那個時候,小的以為是兩個姑娘爭寵,玩了點髒手段。可現如今看來,此事並不簡單,小的不該隱而不報,請世子妃恕罪。”


    方知雨皺了皺眉,“這件事你還跟其他人講過嗎?”


    “沒有,小的知道此事重大,不敢道於外人聽。”


    方知雨平平淡淡道:“起來吧。這件事就埋進肚子裏,不要聲張。”


    典膳副被這氣勢折服,連連應諾。


    方知雨盯了他好幾眼,才道:“那晚在典膳所,我就覺得典膳副更合眼緣,望你好好為王府盡心,早日坐上典膳正之位。”


    典膳副嘴角壓不住喜悅之意,連連稱是。


    方知雨這幾句話倒是真心的。


    此人今日特意將夕露出賣朝花一事相告,也算是選邊站。


    相較於開口就要將人開膛破肚的典膳正,她更願意選擇典膳副這樣的做自己人。


    而後,典膳副得了一錠銀子的賞,笑嘻嘻離開了。


    方知雨卻坐在窗前發呆。


    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朝花會被人滅口,這樣一來,計劃又要重新安排。


    不一會兒,宋筠迴來了,瞧見方知雨魂不守舍的模樣,湊上去輕輕捏了她小臉一把。


    “你又幹嘛?”方知雨本來都忘記昨夜之事,這一刻惱意又起。


    宋筠腆著笑臉:“占便宜啊!反正你遲早不要我,那我還不抓住時機占夠便宜!”


    他講了她要講的話,堵住了她想發的脾氣。


    而且,他已經把房裏尖銳的東西都處理了,還怕什麽?


    正這麽想著,就見方知雨舉起了茶碗……


    茶碗沒來得及想清楚自己是摔還是不摔,錢刀便從半開的窗口躍了進來。


    宋筠雙眸一沉:“不知道從正門進?”


    錢刀委屈:以前不都如此……


    但瞧著世子妃在旁眨著無辜又純真的眸子,頓悟:“是。”


    他從來沒想過,世子居然會為了世子妃劃定地盤!


    宋筠見他來得急切,收斂心緒,問道:“何事?”


    “昨日被趕出府的兩人沒了。”


    一言如同驚雷,將茶碗驚得掉了地。


    方知雨一愣就要去撿,小手立刻被大掌捏住。


    “小心著點!”宋筠拉了她起身,順手牽向一旁,“這些事自有人處理。”


    方知雨暗戳戳使了好幾次力都沒法掙脫宋筠的手掌,當著錢刀的麵,又不敢做得太明顯,以免下了宋筠的麵子……


    可越掙紮不開,心底越盤旋起一抹古怪情緒,卻又不知因何而起。


    石頭領了人進來,快速將碎瓷清理,重又換了一套茶具。


    等一切安定,宋筠牽著她複又坐迴桌邊,隻是那手相當自然,一點沒有放開的意思。


    錢刀不敢看世子秀恩愛,也不知該把目光投向哪處,最後隻好盯住自己腳尖。


    方知雨全然不覺,焦急追問:“夕露和齊小六怎麽沒的?”


    錢刀迴:“昨日,總管核實兩人賣身契皆為活契,當著他們的麵撕毀,搜身之後便從側門遣出府去。”


    夕露的賣身契是方知雨讓石頭送過去的,順帶讓石頭嘲諷幾句,給她施壓。


    錢刀道:“我們的人一直盯著。可他們極為謹慎,在城中轉了小半日,午時才去了一家食肆,而後在食肆對麵的胭脂鋪落腳。”


    “此後兩人沒有離開,小廝在後院修繕屋頂,丫鬟則在鋪子裏幫忙打掃……對外稱是店家的遠方親戚。”


    “遠房親戚?”方知雨皺眉,微微搖頭:“夕露和齊小六並非蠢人,就算沒察覺被盯著,也不會故意暴露自己人。”


    錢刀點點頭:“我等也做如此猜想,便查了查胭脂鋪店家的來曆。”


    他頓了頓,語氣略帶強調:“莘州。”


    方知雨微微訝然:“朝花和齊小六皆來自莘州銅鈴縣!”


    錢刀又點頭:“所以,也有可能齊小六就是投奔同鄉。我已派人細查,尚需時日才能有結果。”


    接著,他又道:“昨夜醜時,盯梢的人瞧見有人暗中潛入胭脂鋪,不消片刻突發大火。火滅之後,留下胭脂鋪一家五口的屍體和兩具無名屍。”


    宋筠眼神一暗,殺伐之氣陡然傾瀉,“確定他們二人已經身死?”


    錢刀迴複:“經身形對比,屍體特征與出府二人相合。但若真要以此法脫身,未必沒有弄假的可能。”


    宋筠“嗯”了一聲:“繼續盯著胭脂鋪,看有沒有熟悉的身影關注此事。”


    “是。”錢刀應下,又道:“昨晚死在平安缸裏的那個丫鬟……是我們大意了。盯著她的人親眼瞧見一個黑衣人與她在典膳所會麵。”


    方知雨大為不解:“既然盯著,為何還讓她死掉了?”


    錢刀道:“夜裏安靜,可避之處不多,盯梢的人不敢靠得太近。隻知兩人密談了一盞茶的功夫,那黑衣人便當先離開。”


    “而後,一人追蹤黑衣人,另一人等了許久未見丫鬟出來,入內尋找卻沒找到人。今晨才知,人已經溺死在平安缸裏。”


    方知雨立刻追問:“那個黑衣人查到是誰了嗎?”


    “那人躲進了柴房,從身形上看,應該就是接收齊小六消息的柴房小廝。”


    還好還好,線索仍在。


    方知雨用空餘的那隻手拍了拍心口,卻還是覺得鬱悶。


    她留著朝花,就是為了引新入府的眼線暴露;放走夕露,則是為了牽出王府之外的細作。


    可如今,兩人皆死,後路困難重重。


    更重要的是,她不敢確定,暗處的那些人是不是發現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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