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大統領,前幾日聽說衢州城血戰,我還以為你死了。”


    萬二露麵,原本平靜的眾人一下子沸騰起來,個個眼中帶著戲謔,在他們看來,這才是今日的魚肉,分而食之。


    他的身後是趙田郎與王之禮,扶君卿與匡傲等人可沒有萬二一般的待遇,身受重傷,現在還躺在病床之上。


    “那真是讓孫統領失望了,我可好的很,不過那天殺的還真是過癮。”萬二說道,完全沒有敗軍應有的態度,他本來也不是來投降的,他是為了殺人而來。


    方才說話的正是滬城當家之人孫連海,看到萬二竟然這等猖狂,讓他臉上有點掛不住,區區一個敗軍之將還敢言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好你個萬二,竟然敢這般說話,莫非真想衢州城破人亡不成。”孫連海再次說道,十分不客氣。


    其他幾城的統領看到這般情形都沒有說話,默默注視著這一切,本來還愁怎麽探其口風到底如何,這孫連城竟然主動跳出來,他們怎會阻止。


    聽了他的話,萬二心中升起怒火,莫非真當他是泥捏的不成,對這幾人他本就咬牙切齒,若不是他們,衢州又怎麽落到那般淒慘的地步,後城的血跡至今還未幹,那些英魂,怎能如此受辱。


    “跟一個死人計較什麽。”趙田郎看到萬二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耳邊小聲說道,孫連海,在他眼中已經是一個死人,今天,所有人都在劫難逃。


    “孫統領,何必說的這般咄咄逼人,今天是和談而來,還請給我司馬浩些臉麵。”司馬浩站出來開口阻止了兩人,畢竟這是在慶上,由他出麵再合適不過,沒人能說得出什麽。


    “哼。”孫連海拂袖而去,心中惡狠狠道一會非要給這萬二些顏色看看,讓他知道什麽叫任人宰割。


    熟不知現在的萬二也是同等的心理,到底誰為魚肉,誰為刀俎,他心裏比誰都清楚。


    無戲可看,其他城的統領都是暗道可惜,他們巴不得孫連海與萬二打起來,隻有把慶上這潭江湖水攪渾了才好摸魚。


    雖然說是聯盟,但誰心中真正認可過對方,敵人的敵人可以成為朋友,但前提是敵人還在,如今這敵人已經投降,朋友的關係自然不可能長存。


    落座,司馬浩坐在主位之上,他本就是東道主,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無人能說得出什麽。


    而萬二,自然是被安排在了末座,現在他的身份可是為了投降而來,如此也無可厚非。


    至於其他人,大堂之上根本沒有他們的座位,隻有大統領,才才有資格參加這等商討。


    雖然如今這世道禮崩樂壞,大有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情形,但上位者自然還是要守自己的地位,容不得旁人侵犯。


    鍾鳴鼎食,舞袖戚戚,一盤盤珍饈被美麗的婢女端上來,身側也有專門負責倒酒女子,淫聲靡靡,這才是一城之主,那些裂地諸侯又該是怎樣的享受,難怪世人爭相做天子,實在是天子之位太誘人啊。


    試想一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出則坐千乘之車,萬人庇護,所過之處,四方朝拜,心若願,可舉全國之力滿足私欲,妻妾美婢成群,何等快哉。


    “萬統領,衢州城中怕是沒有這等舞袖吧,把眼睛都看直了。”孫連海又開口說道,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本就為讓萬二出醜,方才他不過抬頭多看了幾眼,哪裏像這孫連海說的眼都看直了。


    “萬統領,舞也看了,酒也喝了,是時候說說我們的正事了。”梁城統領陳申開口說道。


    “那是自然。”聽了他的話萬二迴答,時間也該到了,對他們也算仁慈,最後的斷頭飯吃得可還不錯。


    主座上的司馬浩飲了一口酒,與萬二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鳩殺。


    方才他們吃的飯菜中早已經被投上了毒藥,無色無味,兩刻之後,必然毒發身亡,無藥可救。


    “飯菜可還好?”萬二問道。


    這可讓他們有些莫名其妙,如今是應該關心這種問題嗎?


    “尚可。”一人答到,有些不耐煩。


    看到他的神情萬二低頭一笑,開口說道:“那就好,到了閻王爺那裏可別說我虧待你們。”


    聽到這話,既然被驚的不輕,猛然抬頭看著司馬浩,誰能想到,台上早已是衢州人,枉他們還竊喜,不知已落入別人布好的圈套。


    本為吃魚來,誰知自己也在江湖中,一網撈出,才意識到原來誰都可能為魚肉。


    想跑已經晚了,肚中如同刀攪一般,烏黑的血不覺間已經布滿了他們的臉膛,無力再迴天。


    死不瞑目,他們怎麽也想不通這慶上城司馬浩為何突然就成了萬二的人,前方五軍馬上就要功成,不應是這樣的局麵,可惜,他們再也聽不到答案。


    城門大開,五千兵馬湧了進來,四城帶來的八百多人根本沒有反抗就被製服。


    “如此行徑,恐被天下不恥。”諸葛耀宗站在城牆之上,與趙田郎說道。


    “輸或贏,哪裏有那麽多講究,莫非先生還在乎那等虛名?”趙田郎迴答,千年之後,不知是否還有人記得他這個戰火紛飛的時代,這麽多人的血與淚,或許不過是史書中的寥寥幾筆,點點筆墨。


    有人歡喜有人憂,司馬浩看著那五千兵馬,再看看自己的不過兩百多人,心中升起些許苦澀,頗有些引狼入室的感覺。


    不知何時,狂風忽然大作,原本晴朗的天空被黃沙包裹,粗糙的沙粒打在人臉上生疼,地上的枯葉亂飛,嘩啦作響。


    實在怪異,這本就不是刮黃風的季節,為何會有這等大風。


    狂風中,一人禦空而立,麵白無須,身穿華服,大風絲毫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影響,連一根發絲都不曾吹動。


    天地間,一個個蟄伏了不知多久的巨擎在這一刻忽然睜開了眼,古井無波的臉上全是驚訝。


    這個世道,還敢這般插手世間事,真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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