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咕嚕嚕地往迴走,明明坐著倆大活人,卻鴉雀無聲,隻聽到車輪嘎吱嘎吱的聲音,沈清菀靠在大引枕上昏昏欲睡。


    經過改良的馬車有著微微的晃動,像是搖籃似的,加上和人鬥智鬥勇,沈清菀鬆懈下來,隻想好好睡一覺,元靖羽什麽時間上車的她都不知道。


    元靖羽看她打著瞌睡,差點兒栽倒在地上,好笑地把她抱在懷裏,調整姿勢,好讓她睡的舒服一些。


    這麽一折騰,沈清菀的睡意反而消失了,隻是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麽好,總不能談朧月進府的事兒吧?


    有些尷尬,兩人都不約而同的迴避這個話題。


    倒是元靖羽先開口了,雙眸滿含笑意,“我都不知道我家清菀還是大才女呢!簡直是震撼住了所有的人,尤其是那首歌,我很喜歡,清菀,我也想要那樣的愛情,困難隻是暫時的,相信我,我會做到的!”


    沈清菀從來都對男人的承諾不感冒,天知道他們能堅持多久,尤其是納妾合法的年代,女人年老色衰,有幾個男人能守得住,還不是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抬進門,要不然一樹梨花壓海棠的詩句是怎麽流傳下來的?


    和往常一樣,她並未露出感動的神色來,輕輕帶過這個話題,“其實這是一首詞,寫的是關於大雁那種至死不渝的愛情!”


    “這個大雁有什麽關係?清菀讀的書多,和我講講唄!”元靖羽很好奇的問道。


    “你看每家結婚的時候,三禮六聘中會有一對大雁,是因為大雁一生隻會有一個伴侶,其中一隻死亡的時候,另一隻就會從天空栽下來,殉情而亡,這種至愛至情的品質讓人感動,甚至有人幫殉情的大雁合葬在一起,所以才做了這首《雁丘詞》。”


    沈清菀對這首詞非常喜歡,每次讀起來都會感動的想要落淚,此時緩緩給他吟出這首詞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迴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磋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元靖羽的眼睛越發明亮了,他本就聰慧異常,沈清菀念了一遍,他已經記下了,暗自又吟了幾遍,越發覺得這首詞的寫的感人肺腑。


    沈清菀的 眼眶微濕,被元靖羽緊緊抱在懷裏,他什麽都沒說,因為他了解自家妻子不是輕信人言的人,隻會看你的行動,隻在心裏暗暗發誓,此生定不會辜負她!


    沈清菀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味兒,心裏暗暗發苦,她也想放開心扉和他心心相印,可就怕自己的真心付出,全心全意待他,塵埃落定之時,不知迴落得什麽樣的下場。


    人都是自私的,隻有保全了自己,才能去愛別人,沈清菀重迴一世,不敢毫無保留的去愛一個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


    朧月進府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沈清菀懶得操心這些,一切都交給元靖羽去處理。


    為了將避免和朧月的摩擦,沈清菀把王府後宅一分為二,在中間堵了一道牆,門都沒留一個,讓朧月隨便折騰吧,隻要別來煩自己就好。


    朧月住的院子叫做蘅蕪苑,很有格調的名字,是她專程吩咐管事嬤嬤過來改的,看得出她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王府裏的下人都在不斷猜測,郡主進門,該怎麽稱唿的好,郡主可是平妻,可不是那些側妃美人,而他們心裏也打著自己的主意,要不要去巴結討好她?


    於側妃和林美人也派了貼身丫鬟,四處打探消息。


    很快,宮裏傳出旨意,封了朧月為夫人的品級,沒有額外給封號,不過把郡主改成夫人,算起來她還吃虧了呢,等於降了一級。


    為此皇後還特意安撫她,這是無奈之舉,說好了以沈清菀為尊的,不能越過她去,人家也讓出了掌家權。


    還暗示她將來生下子嗣,封號還不是小菜一碟?


    說起子嗣,朧月眸光一暗,她將來還要靠著皇後提攜自己,也顧不得害羞,問道:“我聽到傳言,說表哥傷了身子,恐怕再難有子嗣,這是真的嗎?宮裏的禦醫怎麽說?”


    皇後含糊道:“應該沒事兒的,禦醫幾次診脈,都沒確切的結果,他那時候隻是傷了腿,沒聽說傷著隱晦的地方,之前顧側妃懷過孩子的,你也知道,那些長舌婦,最喜歡嚼舌頭了,無風都能刮起三尺浪來!”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朧月已經沒有退路了,安心等著當新娘子。


    有錢好辦事兒,三禮六聘很快走完了。


    這不到了朧月進門的日子,魯國公府裏來了很多祝賀的人,魯國公雖然久不在京都,但是百年世家,留下的人脈還是很廣的,加上這是皇上的意思,很多勳貴都要給幾分麵子的。


    孫夫人和洪夫人更是早早來捧場,想著沈清菀將要麵對一個平妻,心裏肯定膈應的夠嗆,她們就高興的合不攏嘴。


    隻要能讓沈清菀不痛快的事兒,她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熱鬧。


    洪夫人這次沒有帶著女兒,準確來講是洪媛沒臉出門了,沈清菀那番評價已經傳遍京都,所有人都想見見這位洪小姐,當然不是看她有多漂亮,而是看她醜到什麽程度,氣的洪尚書吐血三升,甚至告了假在家休養,皇上都派了禦醫去。


    這個女兒洪尚書算是徹底爛在家裏了,淪為京都的笑柄。


    眼看就到了吉時,王府應該來迎親的時候,可等來等去,居然等來了一頂四抬的轎子,元靖羽都沒露麵,隻派了侍衛統領蕭敬和軍師司馬睿前來,陳夫人的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司馬睿作為王府的首席幕僚,年紀也大了,去後宅沒那麽多忌諱,他就被人帶到了後宅,不卑不吭地給眾人夫人行了禮,說道:“我家王爺身體不便,老夫隻好代勞了,還請夫人恕罪,吉時已到,郡主該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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