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住嘴盡量止住嘔吐感,那一副血腥而抽動身體的畫麵一直在腦海裏揮之不去,那是一個男人橫臥在長桌上,手腕腳腕上都綁著鐵鏈圈,血色鐵痕深深烙印在血肉模糊的手腕上,那種痛苦不已的呻吟聲震動耳膜,他掙紮想直起身的一瞬間,分明看到..。看到.。。我搖搖頭,簡直不敢相信,“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使勁的想把腦袋裏的那副畫麵狠狠甩掉。記得十歲那年曾親眼目睹隻有五歲的同村小男孩為撿風箏從屋頂上掉下,腦漿迸出,血肉模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的垂死掙紮,簡直和屋子裏的人如出一轍。那天起,頻繁噩夢纏身,若不是請來山中老人治病恐怕終日在驚恐中度過,也是從那時起隻要看到瀕臨死亡邊緣的人就會全身無力,精神恍惚。


    河邊打水戰的嬉鬧聲越來越近,我深感唿吸聲越來越重,感覺在耳邊迴響,腿重的幾乎邁不開步子。“哈哈哈哈,你敢潑,敢潑我,看我的。”表妹綻放的笑靨近在咫尺。“蘇蓉,蘇.。”我朝著他們的方向奔跑過去,聲音細若如蚊,氣息微弱,心裏像堵著一塊石頭般喘不過氣來。


    “蘇錦,你怎麽了?”阿凱從右邊小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看著我驚恐又微弱的神情瞬間臉色驟變。我死死的抓著他如同救命稻草一般,胸口起伏不定的喘息,指著灌木叢中的東邊方向,結結巴巴的說道:“那裏,那裏有一片廢墟房,有人在裏邊,好像是那個胖胖的男人……生死不明。”


    我前言不搭後語的敘述,一時間,所有人停下打鬧驚訝的呆呆站著半天沒有晃過神來,“你在這裏等著。”阿凱二話不說的向手指方向跑去,臨走前囑咐我千萬別輕舉妄動,在這裏休息等著他們。小刀眼神裏漸漸籠罩白霧,渾身充滿殺氣,非常冷靜的尾隨而去,接著林凡、二狗和李煙雨渾身濕答答的跑了過去,表妹靈巧的像隻靈雀的緊緊跟隨。“在這等我們。”她輕柔的聲音在耳畔迴蕩,我腦袋裏嗡嗡作響,隻得背靠著石塊靜靜等待。


    那一邊,阿凱一行人沿著之前的腳印進入灌木叢,因早晚溫差較大矮矮的灌木葉上沾滿了水珠,濕氣較重每走過一次褲腿都被浸濕一層。走了沒幾步,眼前出現一棟棟茅草修葺的廢舊矮房,四棟依次排開,沾滿了蜘蛛網屋簷前吊滿了吹幹的玉米棒,引入眼簾的是中間一個較大的廢棄茅屋,屋外一缸水被打翻,缺了一個口子裏麵的長著綠毛的臭水源源不斷地往外傾瀉而出,很明顯有人曾慌亂之中將其打破,而且剛走沒多久。阿凱做出噓的姿勢,握緊袖中的小刀慢慢側身逼近,二狗和小刀倆人交換眼神,迅速走到到茅屋的左右兩側,輕手輕腳地戳開半掩的大門,屋內痛苦呻吟的男聲傳出。因練過軟骨功的緣故,二狗兩腳輕快一蹬,從屋後的窗戶口跳入迅速左右環顧四周,防止有人偷襲。


    “沒人。”尖細的聲音傳來,一行人猛然推開大門而入,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幾個男人忍不住的迅速捂住鼻子,讓他們大驚失色的是整個廢舊的茅屋儼然是一個屠殺場,四麵牆根邊濺滿了噴霧狀的鮮紅血跡,半濕半幹的樣子顯然是在幾小時前才濺上去的,右邊一個鐵製的小型水輪車造型鐵器出口處血水流滿一地,走近一看竟然還有人類骸骨殘留其中,旁邊的地上撕破了半截女人的衣裳,一個長長拖拉的痕跡一直延伸至大門口,儼然是察覺到此地方的不安全,並拖走了另一個人,所有人心裏一驚,這並不是一個動物宰殺場,而是供宰活人的修羅場!阿凱趕忙迴頭伸出一隻手想製止最後走進來的表妹,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表妹一踏進來就花容失色的尖叫起來,一個半邊小豬懸空吊著在麵前搖晃,林凡趕忙遮住她噙滿淚水的眼睛,表妹蜷縮在他懷裏嚇得臉色慘白。


    與此同時,接近內屋的方向“嗚嗚嗚”直叫的呻吟聲同時響起,阿凱一行人用一根長棍慢慢推開房門,從半掩的縫隙中看到長桌子上側躺著一個微胖男人,全身血肉模糊,手腕腳腕上被鐵鏈勒得紫紅,口中虛弱的呻吟聲不斷。確認屋內再無其他人之後,一群人終於推門而入,不看不打緊一看那顆跳動的小心髒都快從口中蹦出,這不就是那個曾經吵著要上廁所再無音訊的微胖男人嗎?!


    他右眼隻剩下空洞的眼窩,左眼充滿了血絲半睜著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人,胸膛上的衣服鑲嵌在血肉中難以分清,隻剩下一口氣在努力的喘息。若不是他鼻翼上那顆鮮明的黑痣,恐怕早已認不出他來。究竟是誰這麽殘忍,竟然對一個大活人用刑?看來,這片林子裏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


    天哪,表妹躲在懷裏隻是睜著一隻眼偷瞄一下就被這可怕的場麵給驚住了。幾個男人們趕忙將他的鐵鏈取下,慢慢的扶起他來,讓他的頭盡量舒服的斜倚著阿凱的肩頭,看見曾經熟悉的人隻剩下一隻眼睛的他似乎也認出來了,眨眨眼有種心領神會之感,原來他死撐著一口氣竟然是為了等著前來的人,這是要靠多堅強的意誌力才能撐到現在,心裏有一絲悲涼感閃過。慢慢的他微弱的氣息就快將他僅撐下來的理智淹沒,阿凱湊近他的臉龐低聲問道:“是誰?”


    微胖男人有氣無力的伸長一隻布滿刀痕的手,指了指門口,用毫無血色的雙唇一張一合的說:“巨人,怪物,還有……還有馬尾辮的……”眼看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瞄上靠門處的李煙雨,睜大眼睛的極力想說得更清楚一些,腦門青筋爆出,但僅剩的一絲力氣已消失殆盡,懸在半空的手突然軟綿綿的耷拉了下來,他那一隻充滿血絲的眼睛最終心安的閉上了。


    阿凱顫抖著手慢慢向他鼻子下探去,忽然長籲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睛,一滴淚劃過臉頰,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微胖的男人已走了,才見一個麵甚至都來不及知道他的名就成了臨終送別。每個人都哽咽起來,五味雜陳,心慌的是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巨人怪物有關,卻終究不知上哪兒去找他們,如果不能找到“他們”又或者是“他”,很可能還會有更多突如其來的事找上我們,說不定就是滅頂之災。令人費解的是,男人臨終前極力想說出來“馬尾辮”是什麽呢?是一個人還是另有所指呢?纏繞在阿凱心裏除了悲痛、憤恨更多的是不安。


    安葬好隻有一麵之緣的夥伴,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阿凱和二狗又再一次迴到這個茅屋內轉悠一圈,用他們的話來說幕後兇手來過的地方定能留下線索。鐵製機器的地上撕碎了條形狀的女人衣裳,一條鮮紅的拖痕蔓延至大門口,倆人跟著痕跡一路跟了出來,那條痕跡又慢慢的滑過濕潤的泥地中,向另一個矮小的灌木叢走去。倆人弓著腰看著這一路長長的痕跡,警惕性的交換了眼神,綜合所有線索看出微胖男人臨終前所說的“馬尾辮”很可能就是指的是素未謀麵的黃逸凡,那個不就是蘇家村裏最喜歡紮馬尾辮的女孩麽,而撕壞的女人衣裳很可能是她留下的,那個男人極大可能是想提醒他們,還有一個夥伴遭遇不幸或者還有一絲存活希望,等待我們的救援。


    對這個男人臨終前的反常表情,其實阿凱一直是耿耿於懷,憑著久經沙場的直覺,冥冥之中感覺微胖男人似乎還有更多想說的話,卻不知何種原因沒有說出來,甚至連提醒的關鍵詞都沒有。想到這,阿凱站直了身子,突然輕輕嗓門對著李煙雨、林凡幾個人說:“你們先出去幫忙照顧一下蘇錦吧,這裏還剩下的事情我和二狗弄好就行了,你們就別操心了。”他用眼神瞄了一眼二狗,二狗看著他轉溜一下眼珠,趕忙附和道:“哦哦,對對對,這裏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蘇蓉你們趕緊迴去照顧一下你表姐呀。”


    一聽到還有表姐一個人在河邊,表妹焦急的催促身旁的三個男人,帶著哭腔道:“快走吧,這裏這麽不安全,要是表姐出了什麽事如何是好。”女人的淚男人的無奈,四個人隻能聽從安排的向來時的路迴去,臨走之時李煙雨似笑非笑的扭頭朝阿凱問道:“真不要我們幫忙?”


    二狗揮舞著雙手,嬉皮笑臉的迴敬:“不用,不用,有我們兩個大男人就行了。快走吧。”直到他戀戀不舍的離開,倆人又半蹲著沿著痕跡向右邊那邊矮小的灌木從中走去,“你怎麽要把他們支走?”邊循著線索走,二狗不解的輕聲問道。


    阿凱麵無表情,直截了當的答道:“懷疑有內鬼。”二狗頓時噤若寒蟬,待他還想再多說話時,阿凱一個舉手示意他閉嘴,又指了指前方的灌木叢中,不時的傳來沙沙聲。


    阿凱握住袖中小刀,二狗行走泥地上毫無半點腳步聲,便憑著這優勢慢慢走向右邊,和阿凱呈兩邊夾擊狀朝聲音走去。突然,阿凱一個急促的飛刀聲刷刷兩下朝灌木叢裏扔去,隻聽“啊”的一聲低唿,二狗一個鯉魚跳躍一把兜住聲音來源處,沒想到竟然有人隱藏在灌木叢中作掩護!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誰?”二狗齜牙咧嘴的叫囂著,使出吃奶的力氣死命抱著,懷裏的人影左右奮力掙紮,等聽到二狗的聲音時掙紮停止,懷裏的人影慢慢抬起頭來,倆男人徹底嚇傻眼了,竟然是梅朵卓瑪!


    “怎麽是你?”阿凱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梅朵卓瑪身上臉上全部被咬成皰疹,很多塊地方因沒有及時消炎都腫了起來。唯獨她大大的黑色眼睛非常靈活的看著他們,因嘴唇處腫大開口說話簡直聽不清楚。


    “我…。。我跑出來了,看到……看到三個巨人怪物捆著他…。他快死了…。他告訴我還有一個人是同夥,在我們其中……危險。”她斷斷續續的伸手比劃,極力想傳達出所表達的意思。兩個男人臉色極為難看,因為她的意思表達得再清楚不過,跟猜想的一樣,這個隊伍裏還有他們的人。


    “跟我們一起迴去吧,你一個人危險。”半晌,二狗突如其來的說了一句打斷了沉思的尷尬,沒想到梅朵卓瑪一聽到這樣的迴答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死活不肯跟我們一起,當然我們何嚐不知她是知道隊伍裏有幕後黑手不願意送死,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怎樣逃出去呢?突然,她像發了病一樣手一甩,長長的指甲不經意期間抓紅了二狗的臉,費盡力氣的逃脫他倆向更遠處跑去,然後不見人影。


    “誒…。”二狗皺著眉頭捂著一半的臉,疑惑的想要追她,阿凱一把拉住他,無奈的說:“讓她去吧。”兩個人沉默許久,二狗問道:“怎麽辦?”


    阿凱搖了搖頭,心裏七上八下,輕輕的吐出一句“不知道”,看著天邊湛藍的天空望出了神。少頃,倆人沿著來時的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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