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若以為然地點點頭,說道:“你話說得很在理,我決定了,明日一早我便啟程,離開蓮花鎮,去見識見識一下天地之大。”


    “明早?這麽快?”林靜閑驚異道。


    雖然他知道李一問此番話便有了要離開待了十幾年的蓮花鎮的意向,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麽早到來。


    林靜閑試問道:“我和你一起?”


    蓮花鎮的大部分事宜已經安排妥當了。


    他原本也要打算離開蓮花鎮去仙家門派拜師學藝,最重要的是打通體內“靈渠”,成為一個煉氣士。


    如今李一說出口,自己提早一些離開也是可以的。


    隻見李一遙遙頭,嚴厲否決道:“不行,你我二人的路不盡然相同,甚至說是分道揚鑣也不足為過。”


    “我的路要比你難上許多,不過你我二人可以互相約定。”


    正說著,他站起身來,伸出自己的小指。


    林靜閑會意,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也跟著站起身來,將小指搭在他的小指上。


    林靜閑笑道:“那到時候你在武修的山巔等我,終有一日我會站在術修的山巔與你遙遙相望。”


    二人鉤緊小指。


    落日餘暉的照耀之下,林靜閑和李一麵對蓮花鎮齊齊朗聲道:“你我二人自此兵分兩路,頂峰相見,並肩為王!”


    “你我山巔...自相逢!”


    這叫男人之間的約定!


    李一拽下腰間懸掛的玉佩,沉聲道:“晴晝為證!”


    林靜閑笑了笑,也拽下腰間懸掛的玉佩,舉起麵對著落霞孤鶩,大聲道:“瀟雨為證!”


    緊接著,二人玉佩對合成一塊,兩塊咫尺物中的靈氣纏聚環繞,契合宛若一體。


    “天地共鑒。”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此時兩塊咫尺物之間建立了若有若無的聯係。


    就在這時,一道靚影翩然飛起,靴底踩在彎彎的簷牙,輕靈地躍上屋脊,手中還拎著一個酒壇子。


    正是喜上眉梢的花鈴。


    林靜閑看著她手中拎著的酒壇子,好奇問道:“你幹嘛去了?”


    花鈴抱住酒壇子,不勝歡喜道:“先前去蓮花夫人討要了兩朵養靈用的青蓮,對我的修行有益。”


    “迴來的時候我順路捎來了流霞美酒,忙碌了一天,要不喝點?”


    話還沒說完,她憑空變出三個酒碗,丟給了李一和林靜閑。


    林靜閑穩穩接住後,看著手中酒盞,嘀咕道:“你也喜喝酒啊?”


    “偶爾...難道你?”


    花鈴愣了一下,隨即上前去以肩膀撞向他的肩膀,嬉笑道:“不喝酒算什麽男人,難不成還要我教你做男人?”


    一旁看戲的李一聞言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剛喝的酒水都吐出來了。


    此時,他正擦拭著嘴角酒漬,看著二人的神色有些曖昧和玩味。


    花鈴臉頰閃過一抹羞紅,而林靜閑則一臉懵逼。


    李一將酒盞中剩餘酒水一飲而盡,對林靜閑說道:“這不過是一壺桃花釀,性微溫,不是那種燒喉烈酒,你可以喝上一喝。”


    “而且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便是飲酒,你得學著去喝。”


    說罷,他縱深躍下屋脊,消失在深巷。


    李一走後,林靜閑瞧了瞧手中酒水,又抬頭瞧了瞧花鈴的一臉希冀期待之色,於是捏著鼻子閉氣將這碗桃花釀一飲而盡。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這酒水並沒有出現意料內的嗆鼻刺喉之感,反倒甘辛凜冽,倒多了一份溫潤之意。


    帶著三月桃花的香氣,不禁令他迴味無窮。


    “怎麽樣?”見到他飲下後,花鈴興高采烈地問道。


    林靜閑說道:“還不錯。”


    他順勢坐了下來,接過酒壺又為碗中輕輕斟了半碗,小抿一口細呷品嚐起來。


    花鈴閑然地緊貼著他的肩膀坐在瓦簷,搖晃著雙腿,看著杯中酒水映照的火紅落霞,輕聲道:“阿閑,明天我就要走了。”


    “嗯呐...”林靜閑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太大反應,仿佛早有預料一般鎮定。


    花鈴見到他這般反應心底不禁有些落魄,撅起嘴巴不滿說道:“那你會想我嘛?”


    林靜閑想都沒有想,反而平靜說道:“我會去找你。”


    就在花鈴愣神之際,林靜閑挪動身體,從身後悄然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林靜閑對著她的耳鬢緩緩說道:“因為你是我的親人,而你對我來說和親人又有些不同。”


    “仿佛你在我心中就是昆蟲的小觸須,撓著全世界的癢...”


    “阿閑...”


    花鈴從容地離開他懷裏,迴頭看著他真摯的眼神,眸中有淚光閃現,泫然欲泣。


    林靜閑伸出拇指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將她從瓦簷上拉起,攥緊她的手,二人對立在夕陽之下。


    他看著花鈴的眼睛真誠,思量了許久,終於還是一字一句說道:“雲岫染霞,春風化雪,而我遇見你...都是人間最美好的事!”


    花鈴兩眼脈脈含情地看著他,突然問道:“你這句話想了好久吧?”


    這一句話嗆了林靜閑一口,憋得他臉色通紅,暗自覺得這花鈴怎是如此一般不解風情的女子。


    在這情意深切之時竟然說出這種話,當真是大煞風景。


    不過,花鈴說得沒錯,這句話他確實想了好久


    畢竟台上十分鍾,台下十年功。


    師塾先生任元青並沒有教過他太多的東西,如今琢磨這等話來已經是耗費了十分的心力,才在這良辰美景鬥膽說出這番讓他自己都覺得害臊的話來,已然實屬不易。


    一句“想了好久”,讓他羞澀不已。


    林靜閑臉麵難堪,剛想說“你怎麽知道”。


    不過靈機一動,這句話被他壓在了心底,而是故作深沉說道:“情到深處自然來。”


    花鈴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難以置信,但旋即心中感動,溫柔地看著他。


    這泉津郡一行,很多事情做起來果然圓潤了許多。


    就算你花鈴說的沒錯又如何,隻要我林靜閑死皮賴臉不承認,誰又知道我這是“想了好久”?


    他林靜閑終於悟得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隻要將這話牢記心中,人間許多事情做起來都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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