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趣味大抵是盜富濟貧而不牽累他人,存半斤良知而曉是非。”魏溫文如是說道。


    “我恨這天下沒錯,但與我同病相憐者,我更心存良心,這與少年時見錢眼開、遇財即盜的我徑然不同。”


    “而且,我對孤苦伶仃的孩子永遠有著一種柔情,我喜歡和他們做朋友,不是因為共同擁有著什麽,而是都缺少著什麽。”


    他曾經也腰纏萬貫,但都救濟了一群吃不飽飯的孩子。


    因為他看到了他們,便看到了他自己,他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盡管他沒有這個責任,但他為什麽要幫助他們?


    原因很簡單,他不想那群孩子走了他的老路,和他一樣學著變壞,去偷竊。


    “所以我並不是很認同賈仁義‘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說辭,能改,但是需要一個契機。”


    魏溫文笑了笑,道:“又或者說,本就沒有‘本性’這一說...”


    說著說著,魏溫文就義憤填膺了起來。


    他自己都驚訝自己竟然說了這麽多,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這不是在為自己辯解,也不是抬高了自己。”


    “我就想告訴你,與人為善是一件好事。”


    “如果僅憑他人兩語挑撥便喪失了自己的赤子之心,你不妨捫心自問,你是真的善良嗎?”


    魏溫文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肩頭,笑道:“你是唯一一個不因我是賊而嫌棄我的人。”


    “假如這次水宮逃出的話,你我分道揚鑣再相逢,我必拿你當兄弟。”


    林靜閑也笑了起來,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肩頭,說道:“看來我們臭味相投,那我也拿你當兄弟!”


    兩拳相接,這是繼李一之後,林靜閑第二個真正當作兄弟的人。


    魏溫文的遭遇讓他有充分的理由去怨恨這個世界。


    可他卻像是一個遍體鱗傷的大孩子,在無力地對這個傷害他的世界咆哮時,也要轉過頭溫柔地對身後的男孩說:“你要心存善良。”


    或許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樣的。


    有些人受傷後,會加倍的傷害他人。


    而有些人受傷之後,會盡其所能不讓他人受自己所受的傷,因為他知道那種滋味不太好受。


    盡管他魏溫文是一個賊。


    ……


    那顆作為進入試煉地畫符樓憑借的珠子消失不見,這試煉之地自然也是進不去了。


    如今眾人都抱著看看能不能將剩下兩處試煉之地通關來打開石門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應該可以從石門後找到逃生之法。


    如果不可以的話,倒是有另一個做法。


    那就是修習他們從羊皮紙畫卷上覓得的那神秘的閉氣秘笈,通過髒腑之力進行體內唿吸,從而逃離這深海之底。


    但這也算半條死路吧!


    因為秘笈是沒那麽好修行的,估計用個半旬的時日也隻能習得些皮毛,不一定行得通。


    十二個時辰已過。


    另外兩根石柱上鑲嵌的珠子重新煥發光彩,一股吸力淡淡產生。


    賈仁義衝林靜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直接一手按在珠子上,身形虛幻不定,化為一隻流螢被吸入其中。


    林靜閑向餘下的阮詔和魏溫文微微點頭致意,然後轉身離開。


    他找尋到水宮中另外一個方位的石柱,化身流螢翩翩起舞,刹那間消失不見。


    煉丹房。


    賈仁義目光鄭重的看著這圍著一圈的煉丹爐,一甩衣擺直接在丹爐中央席地而坐。


    這一關,是要他一念多用,同時煉化七爐的丹藥。


    這是對一個人心神強度極大的考驗,就算賈仁義這這方麵有頗大的天賦,但他也不敢妄下定論自己是否能成功。


    賈仁義閉目,五指張利。


    每個指間都有淡淡的靈氣尾巴繚繞,彈指間高台上藥櫃的抽屜便一一自動打開。


    無數藥材從中飛出沒入他周圍的丹爐當中。


    這七爐中煉化的皆是九品易筋丹,是一種強健體魄的丹藥。


    因為煉化手法不是很高超,所以並不是很珍貴。


    不過七爐同啟,也夠他賈仁義喝一壺的了。


    地火驟起。


    席地而坐的賈仁義宛若坐立在一片火海當中。


    炙熱升騰的火焰不光是炙烤著這七鼎丹爐,就連伸出丹爐中心的他都受到極大的影響。


    沒用多長時間,他的額頭上就出現了一層密汗。


    大約半個時辰後。


    賈仁義鼻尖微嗅,將每個丹鼎之中溢出的藥香吸入口鼻之中,察覺其中是否有異樣。


    隻有一縷藥香和其他六縷不同,就說明其中一爐丹藥必定煉化失敗了。


    這是...


    賈仁義猛然睜眼,神色大駭。


    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縷藥香氣極為異樣,被吸入口鼻之後竟然有淡淡的灼燒感。


    就當他心神分離之際!


    圍繞環抱的七鼎丹爐腳足劇烈顫抖,爐頂一上一下,大有炸爐之貌。


    糟糕!!!


    賈仁義陡然從原地騰身而起,脫離七隻爐鼎的圍繞,身形一轉兩足飄然踩在高台的藥櫃上方。


    他驀然迴頭看向不遠處不斷顫抖,白煙升騰的七鼎丹爐。


    轟!轟轟!


    下一刻!


    七鼎丹爐陸續炸裂。


    巨大的轟鳴聲響徹整座煉丹房,鐵石碎塊向四周迸濺飛出。


    賈仁義斂起袖袍遮在麵目前,眉頭微皺,響亮的碎爐聲震得他耳朵生疼。


    失敗了...


    賈仁義懊惱。


    如果不是他因為那一縷異樣的藥香,他就不會分神,也就不會引起七鼎丹爐的炸裂。


    這時,光暈流轉,又是七鼎丹爐虛幻不定的影子浮現,逐漸凝視。


    這和原先炸開的丹爐一模一樣!


    賈仁義心中了然,旋即腳尖一點,重新坐落在丹爐中央,再次開始了他的煉丹之路。


    賈仁義閉目養神,心口略微上下起伏,心思久久難以平靜下去。


    他賈仁義天資聰慧,集天地造化氣運於一身,一生不弱於人。


    可是偏偏麵對與他同等年紀的林靜閑,他始終覺得自己輸他半子,差他絲毫。


    這不禁令十幾年來風生水起的他心神煩躁。


    賈仁義出生高貴,向來養尊處優,但也不是什麽紈絝的浮頭浪子。


    他有他的驕傲,他絕不能讓自己的這點驕傲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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