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涼意讓青萱從睡夢中驚醒,她揉著脹痛的太陽穴緩緩睜開眼睛。


    青天白日映入眼簾,青萱一下子坐了起來,身下是濕潤的泥土,身邊有一個拱起的墳包,上麵雜草叢生。


    青萱被嚇得驚唿一聲,跳到一旁。


    墳前立了塊木板,上麵赫然寫著:亡夫穀逸之墓


    韓莫雲昏在泥地上,聽到青萱的唿聲立刻驚醒,剛一動右手撕扯著疼痛,疼整個臉皺得像個核桃。


    “師父。”韓莫雲抱著手坐起身虛弱的喊一聲。


    青萱扭頭看他連忙走過,見到他臉上被煙熏得黑乎乎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韓莫雲不知她在笑什麽,翻了個白眼不滿道:“師父,我手摔斷了。”


    “哦。”青萱憋住笑在納物袋裏翻起來,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土罐,“敷這個吧,治骨頭斷的。哪隻手?”


    韓莫雲怨恨的看她一眼,不滿道:“右手。”


    青萱給他挽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把藥膏敷在他手上,問道:“昨晚怎麽迴事?我們為什麽要跳下來?真是嚇死人了。”


    “這裏是斷腸崖底,除了通天梯外離開蓬萊仙島的唯一出路,不過隻有我知道。”少年狡黠的笑了笑,頗為得意,“本來不會有事,都怪該死的怪風把我吹掉下來。”


    敷好了藥青萱撕下韓莫雲衣袍的一角給他把手綁上,疼得他哇哇叫。


    “嗷,輕點輕點!”


    “好了。走得了路不?我們快點迴去。”


    “可以,我們走吧。”韓莫雲撐著站起身,這一折騰又耽誤了幾天時間,要是不能如期迴去度落之就危險了。


    崖底的風景當真是非常好的,在樹葉紛紛落盡的時節這裏還是綠樹成蔭,野草遍地。


    “你怎麽知道這條路可以離開蓬萊仙島?連蓬萊仙界的掌門都不知道嗎?”


    “這裏可是斷腸崖底,除了罪大惡極被處死的人誰也不會掉到這來,別說門裏沒人知道這條路,放眼天陸神州也沒幾個人知道這條路。”


    “掉下來的人都是罪大惡極的人?為什麽是這樣?”


    韓莫雲挑挑眉毛,道:“兩百年前天陸神州有每隔五年會開一次誅天會的規矩,直到五十年前才廢掉,據說是為了維護神州安寧什麽的我也記不清了,各個門派就會商討把這段時間作惡多端的人廢了修為推下斷腸崖作為懲罰,他們那群傻子一直以為斷腸崖底是個沒有出路的死穀。”


    “穀逸也是被推下來的罪人,不過他不但沒摔死還在這裏遇到了藍飛冰,就是藍飛家的最後一位神醫,兩人找到了出口一同出去……”


    “因為你祖上和藍飛冰是故友,所以你也知道這裏有出口。”青萱替韓莫雲把剩下的話說完。


    “是的。”韓莫雲苦笑著,這句話從青萱嘴裏說出來怎麽聽都有幾分玩弄的味道。


    說話間兩人來到一口井邊,韓莫雲低頭看了眼,裏麵井水離井口還有一些距離,他退了迴來脫下外袍塞進納物袋裏,對青萱道:“你先跳進去,記得憋氣,我在你後麵。”


    青萱探頭看了眼冰冷的井水,搖頭道:“要不是我認識你我一定以為你是瘋子。”


    韓莫雲笑了笑,沒有說話,青萱躍身撲通一聲跳進井裏,他緊隨其後跳下。


    冰冷的水包裹著全身,這水遠比想象中更冰,不過奇怪的是越往下井裏越寬,在井底的壁上有一個與肩齊寬的洞,韓莫雲追上青萱,兩人的手緊拉著,韓莫雲擺擺頭,腳蹬在石壁上鑽進洞中。


    洞裏也漫滿水,再往裏麵遊一段,水越來越少漸漸隻淹到膝蓋,青萱站直了身體甩甩濕漉漉的頭發,長長吐了口氣。


    噗啦一聲,韓莫雲也浮出水麵,忿忿道:“這破井一年比一年冰。”


    過道裏黑乎乎的,青萱手一引,一團火焰唿的噴出,照亮了四周。


    兩邊的石壁有水珠浸出,溶洞一望無際,就像一張陰森森的嘴,張大了等著他們走進去。


    “我們還要走多遠?”青萱扭過頭,發現韓莫雲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青萱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身上,衣裙都濕了緊緊貼在身上,曼妙的曲線顯露無遺,溶洞裏又窄,兩人的身體幾乎挨在一起。


    韓莫雲目光變得微妙,手搭在青萱後麵的石壁上,腦袋一點點向她靠近,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一起,氣氛變得怪異。


    周圍不知為何,陡然變得熾熱,韓莫雲眼簾低垂,兩人的鼻子碰到一起,青萱甚至感覺到韓莫雲唿出的灼熱氣息,她抿著嘴唇,一把推開少年。


    溶洞本來就窄,她這一推韓莫雲撞在石壁上,哎喲一聲,清醒過來。


    “師父我……”韓莫雲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緋紅,再看青萱,她的臉在火光的照映下也有些紅。


    “走吧。”青萱淡淡道。


    “哦。”韓莫雲從納物袋裏拿出外袍給青萱披上,將她背起來。


    “喂,你,你幹嘛?”


    “水涼。”


    厚實的的後背淡淡的溫暖,讓她非常留戀,她看著少年的肩膀,竟有些乏了。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一點亮光,韓莫雲的腳步明顯放快,青萱也打起精神。


    “師父,前麵就是付家塚了,裏麵機關重重,你要小心。”


    “好。”青萱隻是應允,沒有追問,若是她知道這是哪個家族的塚估計會驚得合不攏嘴。


    那個亮光上一息明明離他們還很遠,眨眼間就到他們眼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石門,石門內嵌滿夜明珠,將屋子照得如同白晝,裏麵的裝飾也盡收眼底。


    屋子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圓台,裏麵有粘稠的銀色液體在翻滾,咕嚕咕嚕的冒泡。牆壁上刻滿字和小人,應該是某種功法。人工雕刻的石梯連接在一起轉到二樓,二樓四周站著石俑,每個石俑大概有兩個人那麽高,皆是雙目圓睜,手持兵器指向一樓的圓台。


    韓莫雲拿出一顆琉璃球向前扔去砸中一塊石壁,緊接著是嗒的一聲,像是某種機關被觸發,他臉色微變,驚道:“糟糕,機關被改了。”


    仿佛為了印證他所說,二樓的石俑咚的一聲跳下來,朝他們走來。


    “來,慢點。”盡管寒風凜冽,蘇傾清給度落之披上大氅陪他在院子裏陪他一步一步練走路。


    他身上除了右肩的腐肉無法根治要等青萱取藥迴來,其它地方的傷都好了許多,隻是他太久沒有活動,手腳不聽使喚連路都走不了。


    度落之繃著臉,每走一步都非常費力。


    “走不動了。”度落之苦著臉道。


    “那我們去那邊歇會兒。”


    本在亭子裏閑聊的弟子們見度落之來紛紛起身給他讓座。


    “好得挺快的呀度師弟,都能走路了。”


    “得多謝諸位師兄拚死相救和悉心照料。”


    “大家都是師兄弟,謝來謝去就太見外了吧。”羅成擺擺手,拉過躲在人群裏的小女孩,柔聲道,:“小可兒來喊人,這是度叔叔和蘇嬸嬸。”


    “度叔叔好,蘇嬸嬸好。”小女孩緊抓著羅成的衣袖,怯生生的喊了一聲。


    “叔叔?”度落之臉色變了變,“小妹妹我這麽年輕你竟然喊我叔叔!”


    見度落之發怒小可兒也有幾分害怕,還是壯著膽子道:“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我娘,讓我娘打得你滿地找牙。”


    蘇傾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羅師弟,這娃娃真可愛,是你新收的弟子?”


    “我哪敢收她作弟子,她可是童師姐的掌上明珠,供著還來不及呢。”


    度落之探過身靠近小可兒,壞笑道:“小妹妹你可不知道,你娘小的時候才是被我打得滿地找牙的那個。”


    “是麽?”


    冷冷的一聲傳來,嚇得度落之坐直了身體,賠笑道:“童,童師姐你來了。”


    童寧身邊還跟著一個人高馬大皮膚黑呦的男子,正是她的夫君。


    “爹,娘。”小可兒鬆開羅成一頭紮進童寧的懷裏,“那個叔叔好兇。”


    “那叔叔沒討到媳婦所以不開心,很可憐的,所以你別嘲笑他知道嗎?”童寧有意無意的說這麽一句,亭子裏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看向度落之和蘇傾清。


    “啊?”度落之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什麽。


    “說你呐度師弟,什麽時候和蘇師姐成親給個信啊,我們都替你著急。”


    “是啊,我們等著當師叔呢。”


    度落之漲紅了臉,更不敢抬頭扭頭看蘇傾清,隻是費力的站起身道:“傾清我們迴去,不理他們。”


    “攔著門攔著門,今天不說清楚不準走。”其他人也跟著起哄,把兩人攔住。


    “我……我……”度落之咬著嘴唇,一向大大咧咧的他此刻羞澀得說不出話。


    “你們怎麽又在欺負我哥?”度念雪見眾人聚在亭子裏哄鬧,想必是有什麽事,走近一看度落之被大家圍著,臉紅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快來快來,度師弟要跟蘇師姐提親了。”


    童寧放下小可兒,指著亭子旁的假山上的一盆花道:“可兒,去把那朵花摘過來給度叔叔。”


    “別害羞啊度師弟,該說什麽說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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