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這話一出,顧言痕臉上的表情就很微妙。


    看蘇二的眼神……相當之複雜。


    蘇二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怎麽?”


    顧言痕斟酌了一下字句,才無語道:


    “首先,我有必要提醒一下我的主人,這隻蠢貓是貓,哪怕它再聰明它也是隻貓,你告訴我,我怎麽用這隻貓監視你?每晚你迴來的時候我偷偷用貓語跟貓對話嗎?”


    蘇二:“……”


    額。


    方才那個念頭,隻是蘇二下意識升起的。


    但是聽顧言痕這麽一說,蘇二也覺得自己警惕得太過頭了。


    “還是說,你覺得我會在貓身上安個針孔攝像頭天天沒事就看你?”


    蘇二:“……”


    那基本不可能。


    這隻貓如果放他身邊,他勢必會裏裏外外檢查個透徹,沒有什麽設備能逃過他的眼睛。


    顧言痕還在繼續:


    “而且,我的提議是,把貓扔了,說留下來是你自己提的,如果哪天你煩這隻蠢貓了,半路把它扔哪個犄角旮遝裏讓它再也迴不來,我難道還會說什麽不成?”


    說到這兒,顧言痕停了下來,似笑非笑:


    “我的主人耐心不好我知道,所以你有很大程度在未來會比我還想丟掉這隻貓,如果真丟掉了,那我可是叫天天不應,你告訴我,我該用它怎麽監視你?”


    蘇二終於啞然。


    低頭看了看縮在一旁的白貓,它似乎聽到臉兩個主人在談論它的去留問題,顯得有些情緒低落。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和人待久了,所以越發喜歡動物。


    蘇二現在大概就是這樣的狀態。


    他的內心充斥了太多的欺騙,背叛和對這個世界的惡意,這讓他在和人相處起來的時候會很累。


    相反,麵對這隻蠢貓的時候,他卻能在心頭感到一股奇異的柔軟。


    所以蘇二承認,看待那隻貓嫣兒吧唧地縮在一邊的時候,他不忍了。


    他緩緩踱步到那隻貓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那隻貓,也不管他聽得懂聽不懂。


    “蠢貓,你的主人不要你了,以後你跟我了,願不願意?”


    灰米抬起頭,漂亮的湛藍色眼眸裏似乎在閃著光。


    “願意就喵一聲,不願意你就好好縮在那裏吧。”


    “喵~”


    蘇二扶額。


    這隻蠢貓真是……


    蘇二看著那隻白貓,表情無奈又寵溺。


    看得顧言痕都眼紅了。


    他吃醋了。


    這個人在麵對他的時候,從來沒有露出這麽真實的情緒過。


    他現在,還真的是……連一隻貓都不如了。


    不過顧言痕卻不能表現出絲毫自己內心的不滿來。


    因為眼前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他不能自己跳出來打破這個計劃。


    就聽那邊蘇二又道:


    “你也聽到了,你的前主人說了,我耐心不好,所以你在我身邊要跟緊,要是自己跟丟了,我是不會浪費時間找你的。”


    灰米腦袋動了動,又仰頭看了看蘇二,最後緩緩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


    它一點點踱步到了離蘇二最近的床邊,又抬頭看了蘇二一眼,旋即輕輕一躍,準確無誤地落在了蘇二肩頭,然後穩穩地蹲坐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顧言痕。


    “喵~”


    那架勢,像極了小三擠掉了原配,在耀武揚威。


    蘇二偏過頭看了看貓,又轉頭了看了一眼看似麵無表情實際眼神逐漸轉冷的顧言痕,突然笑了。


    他這兩個寵物,真是有趣極了。


    嗯,灰米不僅耀武揚威,還伸著腦袋往蘇二頰邊蹭了蹭。


    “喵嗚~”


    蘇二也很給自己的新寵麵子,抬起另一隻手揉了揉它的頭。


    毛茸茸的觸感,真不錯。


    顧言痕扭頭看著窗外。


    蘇二緩步走到他眼前,因著肩膀上那隻正襟危坐的白貓,從顧言痕的角度望過去,像極了降臨人間的天使,帶著他最最純潔的愛寵。


    不過,這隻是表麵現象。


    因為蘇二的氣息太黑了。


    即便他現在白衣白褲,宛若聖子,也掩蓋不了他渾身上下散發的邪惡氣息。


    所以他頂多算是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


    而那隻白貓,它幽幽的深藍色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受蘇二氣息的影響給了人以錯覺,總覺得透著幾分詭異。


    他們的組合,與其說是天使帶著可愛的愛寵,不如說是死神在帶著他的厄運之力。


    在顧言痕跟前站定,蘇二低眸:


    “不開心?”


    顧言痕哼了哼:


    “我說我開心你信嗎?”


    那確實不太信。


    蘇二拍了拍肩上的貓,灰米會意地跳了下去,乖乖蹲在一旁。


    蘇二這才俯身,單手撐在顧言痕一邊,像是把他整個人圈住,讓他無處可逃。


    “我的寵物,這是在吃醋?”


    顧言痕連頭都沒有轉過來,悶聲道:


    “沒有。”


    空氣靜了幾秒,突然從蘇二的齒間溢出細碎而清冽的笑聲。


    “空氣都是酸味,你說沒有?”


    說著,蘇二伸手捏了捏顧言痕的臉:


    “寵物,你的主人沒有告訴過你,不能對他撒謊的麽?”


    顧言痕這才轉頭,眼眶有些紅,看起來更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沒有撒謊,我不吃醋,隻是難過。”


    十二個字,再配上那副表情,嘖,看把他的小寵物委屈的。


    “難過什麽?我又沒說要丟掉你。”


    顧言痕看著他,幾秒後又重新把頭轉到一邊,聲音還是悶的,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那種委屈看著就讓人心疼。


    “這不是遲早的事情嗎?我的主人耐心不好,有了新歡就忘記舊愛這種喜新厭舊的渣男行徑也不是幹不出來。”


    好吧,顧言痕承認,即便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可是看到方才蘇二對著那隻貓露出寵溺的神情的時候,到底還是難過的。


    他現在,不過是把那種落寞和難過發泄出來了而已。


    隻是效果似乎並不怎麽樣。


    這是……又在控訴他呢?


    蘇二還是笑著,似乎透著點點的無奈,但這種無奈和方才對待灰米時的寵溺不同。


    他此時的無奈,相比起之前,就顯得做作了一些。


    就好像是,啊,他說了這樣的話,所以我要表現出這樣的神情才最合適。


    對,他現在對於顧言痕的一切表情,都是基於顧言痕的一切表現,而並沒有帶入他自己的任何情緒。


    這個認知一度讓顧言痕心死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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