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九鬧出院,最終還是沒有鬧成。


    哪怕後麵龍泉趕到,龍九也還是走不了。


    丁曉佐雙手抱胸冷眼看著一幫鬧事兒的人,隻說了一句話:


    “你們隻管把他帶走就是,迴頭半死不活求到我跟前,我丁曉佐要是再救他老娘把頭剁下來給你下飯。”


    一幫人頓時僵住沒動了。


    龍泉看著自己跟前年紀輕輕卻口出狂言的女醫生,笑得危險:


    “這位小姐,有些話,還是不要說那麽滿比較好。”


    丁曉佐表情不變,隻吐出了一個字:


    “嗬。”


    景轍卻是低眸想著什麽,突然抬頭,按住了還要開口的龍泉,轉而認真打量了一下丁曉佐:


    “你說你叫丁曉佐?”


    “不然你叫?”


    景轍也不生氣,表情反而一下子凝重了起來,看向龍泉:


    “龍叔,丁家的人。”


    這話成功讓龍泉臉色一變。


    一旁扶著龍九的風行更是張口反駁:


    “不可能!蘇二怎麽會那麽好心請丁家的人給九哥醫治?龍叔你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龍泉擺手打斷:


    “把你九哥扶迴去。”


    “龍叔!”


    龍泉眯起眼睛,“風行,不要拿你九哥的命來賭。”


    風行表情一僵,隨即低眸看了一眼虛弱的龍九,努了努嘴,最終到底是沒再說什麽,沉默著將人扶著往迴走了。


    很奇怪的是,最開始鬧得很兇的龍九,在龍泉來了之後就變得很安靜,就連被帶著往病房走,也相當配合,沒有再吭一聲。


    龍泉這才轉頭麵向丁曉佐:


    “犬子的康複就交給丁醫生了。”


    丁曉佐依舊冷著一張臉,丟下一句“管好你兒子,我不喜歡不配合的病人”便提步離開。


    媽的,高強度的手術結束她還沒休息好呢,就被這父子倆給鬧醒,她能沒當場弄死龍九已經算是她和二哥交情深厚了。


    這要是別人帶來的病患,別說留人了,丁曉佐能當場召集全院的人把這些人都給攆出去!


    最煩這種不知感恩的病患。


    丁曉佐走後,龍泉先是將自己帶來的人安排去忙其他的,又安排景轍和風行兩個人在門口守著後,才進了病房去見自己兒子。


    看著床上那個趴著,撇著臉望著窗外的人,龍泉氣不打一處來:


    “滿意了?!”


    龍九費勁地轉了轉腦袋,看了看龍泉臉上掛的彩,還很沒心沒肺地笑了一下。


    “滿意。”


    龍泉:“……”


    媽的好想打死這不肖子!


    那麽這父子倆在打什麽啞謎呢?


    很簡單,龍九根本沒打算真的出院。


    之所以鬧這一出,是因為他了解自己的父親,知道他為了穩住龍家的勢力勢必會第一時間去秦家找秦老大算賬,他不擔心秦老大,但他擔心老頭子會因此遷怒蘇二。


    所以他拿自己的命作賭,逼龍泉及時收手。


    事實證明,他賭贏了,並且開頭和結果都沒有猜錯。


    對於這麽個吃裏扒外的兒子,龍泉已經沒什麽指望了,他就這麽一個,還能怎麽辦?


    在床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龍泉長歎一聲,語氣似乎一瞬間就蒼老了十歲。


    “這麽多年……你就一點沒放下?”


    龍九收迴視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扯著嘴角道:


    “知道酒嗎?越放越濃,越藏越想。我對他的愛,大抵如此。”


    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時間解決的,有的東西,越是壓抑,越是瘋狂滋長。


    “你……”


    龍泉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他不反對自己兒子癡情,可就對象不能是個女孩子嗎?


    “你到底看上那小子什麽?!”


    龍泉其實對蘇二接觸不多,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記憶裏,僅僅有一個麵容模糊卻明顯精致的小孩,攥著他兒子的袖子,躲在龍九的身後,隻探出一個小腦袋,脆生生地跟他打招唿:


    “龍叔好!”


    龍泉那會兒對於秦家的人都有成見,再加上自己兒子還三天兩頭圍著秦家的小孩轉,更是讓他惱火,他每次都是冷著個臉淡淡地“嗯”一聲就走。


    沒想到,最後毀掉自己一切部署的,居然就是那個他從來不待見的小家夥。


    龍九有一會兒沒說話,在龍泉等得都快不耐煩的時候,才聽到他寥落的嗓音:


    “我也想知道啊。”


    他也想知道,他看上哪個小家夥哪裏。


    如果知道了,他大概能找到一個跟他擁有同樣特點的人,這些年也不用過得這麽痛苦。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蘇二才能是他窖藏在心底的唯一啊。


    龍泉一噎,恨鐵不成鋼,又拿他沒法。


    “你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都快沒命了,他可有多看你一眼?你特麽能不能給老子有點出息?!”


    龍九聞言,冷眼轉頭跟龍泉對視:


    “這不是正合你意?”


    龍泉對上龍九那冰冷的視線,整個人一僵。


    “你……你恨我,對嗎?”


    病房又陷入了片刻的寂靜,龍九轉過頭,閉上眼。


    “談不上恨,這樣也好,至少我還能理智地跟他保持距離。如果沒有您,如果我如今還待在他身邊,我怕……我會犯錯,我更怕……他會覺得我惡心。”


    這是一份注定不會得到祝福的情感,甚至是蘇二注定不會接受的情感。


    龍九心裏,到底是怕的,怕麵對他的憎惡,怕看他受傷又失望的眼神。


    他曾經或許的確恨過龍泉的背叛讓他和蘇二再沒有了交好的可能,可是冷靜過後,他就知道,哪怕沒有龍泉,他和蘇二也不可能。


    而且,接手龍家的產業後,他發現自己還能借此暗中保護蘇二,他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龍九不需要擁有太多,隻要能看著自己心底的那個人一生平安喜樂,他也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完美的。


    龍泉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知道自己這兒子是已經完全沒救了,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接下來你要準備怎麽辦?這次的事算是我給你揭過去了,可是底下的人哪個不是人精?約莫這次也有了些許察覺,你……”


    “我不會,龍家和秦家過去是什麽樣,未來還是會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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