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秦老大談過之後,蘇岩擦幹眼淚,便離開了秦家。


    她沒辦法留下來陪蘇女士吃晚飯了。


    隔著電話,蘇岩還能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緒,但若是在蘇女士跟前,即便她再好的演技,也逃不過蘇女士的火眼金睛。


    按秦老大的說法,蘇女士絕對不能知道她愛上的人是顧言痕,到時候蘇女士如果追問起來,她就沒辦法收場了。


    蘇女士是高齡產婦,生子本就危險,要是再受個什麽刺激……


    更何況,蘇岩現在也很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所以,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離開了秦家,蘇岩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帝都晃著。


    今天的天氣也很好,冬日的陽光不刺眼,暖洋洋地打在路邊每一個行人的身上,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發著光。


    可是這些,與蘇岩,似乎都沒關係了。


    她就像一個看電視的人,看著屏幕裏的人歡聲笑語,過著充實又幸福的生活,而她在屏幕外,冷眼旁觀,無動於衷。


    因為他們所經曆的那些,她此生再不能擁有了。


    蘇岩突然想起在顧言痕求婚之前,她打定主意要跟他分手的時候,心裏雖然難受,但大概還是知道,那個男人短期內不會輕易放手,她還能再無恥地貪戀一段時間的溫柔。


    因為不曾真正失去,所以自以為自己能扛下所有。


    可其實,原來她那麽弱啊。


    顧言痕啊顧言痕,我究竟該拿你怎麽辦?


    她又想起,曾經,在她還沒有愛上顧言痕之前,那個男人問她,如果未來我得不到你父母的認可怎麽辦?


    她當時是怎麽迴答的呢?


    哦,對——


    【顧言痕,我跟你不一樣,我是一個把親情看得很重的人,如果未來你不能得到我父母的認可,我不會窩囊地在親情和友情之間遊移,我會毫不猶豫跟你分手。】


    果然,g這東西不能輕易立。


    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她根本做不到自己所說的那般雲淡風輕。


    因為那個人……是顧言痕啊,一個笨到讓人心疼的傻子,


    他用盡全力在愛著她,她卻注定要辜負他。


    蘇岩,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女。


    晃完半個帝都,蘇岩再次在百味酒家停了下來。


    就是那家,背景藏得極深,隱私性又極好的西餐廳。


    她不想迴公寓,天下之大,她卻失去了歸宿。


    因為常去,蘇岩和百味酒家的老板,當然,隻是個表麵的老板,關係很不錯。


    聊得來,但也不是接觸得多深,這樣不遠不近的關係,最適合拿來當垃圾桶被倒苦水了。


    因為關係太好的朋友,舍不得她為自己擔心難過,關係不好就更不要說了,聊起來都都費勁。


    蘇岩如今急需一個宣泄口,百味酒家的程總,就是個很好的選擇。


    要了一個最上等的包廂,又點上了一大桌的菜肴和幾瓶紅酒,蘇岩一個電話把那姓程的叫了來。


    當包間的門被推開那一刻,蘇岩看著來人扯了扯嘴角:


    “程總真是夠朋友,一句廢話沒有就來了。”


    程子堯慢悠悠地自蘇岩對麵坐下,看著蘇岩毫無笑意的臉,掀著眼皮漠然諷刺:


    “行了行了,又沒別人,你這副死人樣做給誰看,不喜歡笑就給我哭,要笑不笑的惡心誰呢?”


    說是老板,但其實程子堯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看著跟秦夜差不了太多。


    容貌上,程子堯並不是很出色,但勝在耐看,也沒有什麽獨特的卓然氣質,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若是非得說他有什麽氣質,那大概隻剩下渾身的銅臭味。


    當老板的嘛,無利不起早。


    更何況還隻是個掛名老板,給幕後老板打工的,就更得盡心盡力。


    自己也出於被壓榨的階段,就更喜歡壓榨別人,嘴巴習慣性不饒人,但卻格外對蘇岩的胃口。


    如今聽他這麽一說,蘇岩也就順勢垮了臉,麵無表情地給自己和他都倒上滿滿一杯的紅酒,也不舉杯,自顧自就先喝了一口。


    程子堯抱臂,一副看戲的姿態,嘖了一聲道:


    “你這個樣子,像極了一隻失去交配對象的老母豬,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嘶——”


    蘇岩一腳踹了過去。


    “好好說話,再亂嗶嗶我讓你下半輩子都沒辦法交配。”


    程子堯:“……”


    不懂幽默的人真是無趣極了。


    不過他知道蘇岩向來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畜生,再加上這畜生目前還處於不怎麽理智的狀態,他還是不要湊上去作死了。


    於是正了正神色,程子堯也抿了一口酒,才悠然道:


    “怎麽,失戀了?”


    蘇岩又給自己滿了一杯,掀著眼皮看他:


    “憑什麽覺得我是失戀不是失業啊?”


    程子堯嗤笑一聲,一臉鄙夷地看著她:


    “你是不是欺負我不上網啊,還失業,您現在要是想迴誰還攔得住你?”


    “噢。”


    蘇岩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可是她現在不想迴了。


    剛倒上的酒,又被她一口悶掉。


    見蘇岩的狀態似乎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糟糕,程子堯皺起了眉頭,“你這是被甩了?”


    蘇岩不答,這下不往酒杯裏倒酒了,而是直接抱著酒瓶咕嚕嚕就是一大口。


    直到一瓶見底,蘇岩才看向程子堯,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


    “老程啊,你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嗎?”


    程子堯指尖一頓,卻緩緩搖頭。


    他不知道。


    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有過感情失敗的經曆,但程子堯沒有。


    鮮少有人知道,程子堯是個gay。


    在遇上他愛人之前,他一直沒談過戀愛,也沒有正視過自己的取向。


    後來遇上那個人,他沒臉沒皮,卻天天把愛掛在嘴邊,他原本隻當笑話一場,卻還是輸了。


    但是他的選擇並沒有錯,他們直到現在依然很相愛,他們雙方都沒有父母,所以不存在家庭的阻撓,頂多身邊的朋友驚訝一下,當然,也有覺得惡心的,之後會對他們敬而遠之,不過這些對於他們而言無關痛癢。


    自己的日子,管別人做什麽。


    所以程子堯是幸運的,他第一次遇見愛情,就找到了自己的從一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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