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宥將蘇二送到屬於蘇二的那間公寓門口便離開了。


    他也需要休息。


    而蘇二在公寓換好裝後,便乘電梯,直至謝昭昭那裏。


    她還記得今天謝昭昭跟她說她失戀了,原本想細問,但是小妮子當時電話掛得太快,她沒來得及問。


    蘇岩有謝昭昭公寓的密碼,所以並沒有敲門,而當她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光景:


    客廳前的巨大落地窗下,女子背對她盤腿而坐,身旁是一方白色的小桌,桌上已經有好幾個空了的紅酒瓶,那名女子正單手執著高腳杯,手肘搭在小桌上,杯中的紅酒搖搖晃晃,她卻並沒有先喝,隻是愣愣地盯著遠方出神。


    纖細的背影,卷曲的長發披散,夜晚的燈光如同漫天繁星,透過窗戶的玻璃映入眼簾,而她仿佛也融入了那夜色,與漫天星火融為一體,透著無盡的哀傷和寂寥。


    心髒仿佛被針紮了一下,蘇岩上前,卻不是阻止她,而是單手撐地,左腿屈膝,在小桌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不仗義啊,好酒自己一個人喝。”


    謝昭昭其實酒量不行,但她又酷愛藏酒,手裏的酒不少都是難得的好酒。


    看桌上的空瓶數量,蘇岩就知道,謝昭昭此刻大概已經有些醉了。


    謝昭昭的確醉了。


    轉過頭看到身旁的人,視線都有些搖晃。


    但勉強還是分得清人。


    “岩……岩岩?”


    蘇岩伸手捏了捏謝昭昭的臉蛋,輕聲應道:


    “嗯,是我。”


    謝昭昭突然眼角滑下一滴淚,舉起麵前的高腳杯,仰頭,一飲而盡。


    然後才眯著眼,嘴角含笑地盯著遠方。


    “岩岩,你說,我謝昭昭都是什麽眼光啊?”


    蘇岩也盯著窗外的夜景,輕歎一聲,抬手幫謝昭昭拭去那滴淚水,才道:


    “你的眼光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他們。”


    謝昭昭咧嘴傻笑:


    “是、是吧?我也覺得……一、一個二個,都特麽瞎了眼,我謝昭昭那麽優秀!”


    “嗯。”


    蘇岩迴得無比篤定,謝昭昭卻突然像個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可是為什麽?他憑什麽不喜歡啊?我對他那麽好,他明明偶爾看我的眼神裏也是有情的,可他就是不接受我!他憑什麽這麽糟踐我啊?”


    見謝昭昭無助成那樣,蘇岩真的很心疼,但是這種事情,她無能為力。


    她知道她說的是沐離,但是如謝昭昭所言,沐離的確不像是不曾對她動過心的樣子,可偏偏每次麵對謝昭昭的表白和示好,他都無動於衷,甚至是絕情到底。


    能讓謝昭昭傷心成這個樣子,謝昭昭……大概是真的愛慘了他吧。


    不知道怎麽安慰,蘇岩索性沉默。


    但是謝昭昭的下一句話,卻是讓蘇岩突然間變了臉色。


    謝昭昭伸出她的一隻手,伸到蘇岩麵前,又哭又笑地說:


    “岩岩,你看,我為了他,辛辛苦苦學了那麽久的廚藝,卻是不如拿去喂狗!”


    蘇岩眸光一顫,眼底是不可置信。


    記憶裏謝昭昭那雙精致白皙的手,此刻已經被眼前這雙布滿了刀傷和燙傷的手所替換。


    那些傷口不大卻密集。


    儼然不知道被傷過多少次。


    怒火幾乎瞬間就在心頭彌漫,她們家小昭,什麽時候受過這種苦?


    蘇岩簡直想立刻把沐離抓過來暴打一頓。


    她如何不知道謝昭昭最是愛惜她那一雙手?


    身為一個設計師,若是保護不好自己的雙手,又怎麽能設計出更加優秀和完美的作品?


    難怪,難怪迴國後她總戴著手套,偏偏每次她的手套風格都與她身上的衣服極搭,教人半點看不出破綻。


    但是蘇岩還是很氣。


    “謝昭昭你是不是瘋了?你為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夢想都不要了是不是?”


    謝昭昭沒有迴答,滾燙的淚水一滴滴滑落,唇角卻偏偏是上揚的,也不知道是哭著笑,還是笑著哭。


    良久,才聽她哽咽著道:


    “我努力活成他喜歡的樣子,他卻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我,嗬,嗬嗬,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謝昭昭生來是做設計師的,滾你媽的廚藝,我謝昭昭憑什麽這麽賤!”


    滿腔的怒火被謝昭昭的淚水熄滅,蘇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謝昭昭執拗,但是能教她說出這種話,就證明她已經徹底放棄了,蘇岩已經無需再說更多。


    蘇岩起身,默默坐到謝昭昭另一邊,拍著她的背,無聲安慰。


    道理其實她都懂,不需要蘇岩說再多,她現在隻想好好地發泄一下,大哭一場,這樣其實對於謝昭昭來說,總比一直悶在心裏來得要好。


    寂靜的夜裏,一個女人哭得酣暢淋漓,身旁是她摯友的默默陪伴,直至天明。


    這一夜,謝昭昭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蘇岩陪在她身旁默默的聽。


    她知道謝昭昭其實不需要她的迴應,她隻是想把她所有的悲傷釋放出來,明天過後,她還會是那個謝昭昭。


    她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感情的事,沒有人能幫到她。


    她隻希望,未來謝昭昭能夠真正找到一個她愛也同時深愛著她的人,她可以活得恣意瀟灑,不那麽卑微,不那麽累。


    眼看天際泛白,謝昭昭才漸漸安穩下來,靠著蘇岩一點點進入夢鄉。


    蘇岩無奈歎了一口氣,輕手輕腳起身,將謝昭昭抱去臥室,細心為她換了衣服,蓋好被子,才轉身離開。


    迴公寓的時候,蘇岩驚訝地發現,顧言痕居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閉目養神。


    聽見開門的聲音,顧言痕瞬間睜開雙眼往門口看去,蘇岩猝不及防之下,撞進了顧言痕那雙漆黑的瞳眸,眼看著他的眼神從警惕到柔和,又想起顧言痕對蘇二說的那些話,蘇岩察覺到自己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你起這麽早?”


    蘇岩有些訝異,她原本以為這個點顧言痕應該還在睡的,畢竟此刻還沒到五點。


    帝都天亮比較早,尤其是夏季。


    顧言痕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但那雙眼睛,卻半點沒有從蘇岩身上挪開的意思。


    蘇岩一邊換鞋,一邊感受著那股灼熱的視線,心跳有些快。


    有些別扭地沒話找話:


    “公司早上有事?”


    “沒有。”


    這下輪到蘇岩詫異了,沒事他起這麽早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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