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破舊的木門倒在了地上。劉玉婷聽到響聲,急忙放下手中的梭子,走出屋外,在刺目的陽光下,隻看到一塊黑炭似的壯漢收迴了腳,然後高昂著頭,背著雙手,邁著八字步就往院子裏走來,而且他身後還跟著一隻土撥鼠似的隨從,大搖大擺的,異常神氣。


    “江風在哪,快給我滾出來。”一聲粗獷的聲音傳遍整個院子,竟吸引了幾個路上的行人駐足相望,更甚至有幾個周邊的鄰居都走出家門,向這邊張望起來。


    “你們是誰,為何闖進小婦人家中?”李玉婷麵色平靜的站在屋門口,雙手平放在身前,直視著來者不善的兩個人,沒有一絲怯懦。


    “我們是誰,你居然都不認識?哈哈哈,那你聽好了,看到這個雄偉的身影了沒,他就是堂堂黑龍幫幫主的親弟弟!”一個尖尖的聲音從土撥鼠嘴裏發了出來,頓時使得聚集在門口看熱鬧的人群炸開了鍋,開始在那兒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呀,這個就是堂堂黑龍幫幫主的親弟弟啊,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嗯嗯,看他那魁梧的身軀,看他那黝黑的肌膚,看他那堅實的肌肉,想來武藝必然不俗。”


    “切,你們別不懂裝懂,在這兒亂說了。這個人啊,名叫陳狼,綽號黑狼,特別喜歡去鬥獸場賭拳,隻是看著威猛,但是卻不中用,十場能贏一場都是靠運氣的。”


    “對啊,我去北城做工的時候也聽說了,他能打贏,還是靠他哥哥的威勢,別人故意放水的,要不然一場也贏不了。”


    ……


    “瑪德,你們這群賤民,說什麽呢?再亂嚼舌根,打斷你們的腿,滾滾滾,都給我滾。”土撥鼠看到黑狼的臉色變得都快成鍋底的黑灰了,立馬轉過身,一隻手掐著腰,一隻手指著那群看熱鬧的人罵到。


    頓時,人群作鳥獸散去,隻有幾個不死心的還躲在遠處向這裏張望。


    “原來是堂堂黑龍幫幫主的親弟弟,不知闖進小婦人家裏所為何事?”劉玉婷一直觀察著剛才發生的一切,聽到人們所說的話,瞬間想到了江風去鬥獸場賭拳的事,不過劉玉婷並沒有低聲下氣,仍然不卑不亢質問著。


    “哼,問我們來幹什麽,快點兒叫江飛出來。他居然敢在擂台上打傷我家二爺,今天一定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土撥鼠兇神惡煞的叫道。


    “啪,放你娘的屁,就那個矮冬瓜能打傷我?要不是他使用下流的手段偷襲,我能被他打敗?”黑狼一巴掌拍在土撥鼠腦袋上,氣憤地說道。


    “是,是,是,二爺說得對,要不是他陰險的偷襲二爺您的那個地方,那小子還不得被您一腳踢死啊!”土撥鼠挨了一巴掌,卻滿臉堆笑的看著黑狼,獻媚之色令人發指。土撥鼠拍完黑狼的馬屁後,又惡狠狠的瞪著劉玉婷說道:“不要拖延時間了,馬上讓江風出來,否則一把火燒了你們的房子”。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風兒一大早就出城去了,現如今不在家。對於小兒的莽撞之舉,小婦人替他向你們道歉,至於對您造成的傷害,若是需要賠償,盡管開口,小婦人必當做到。”劉玉婷明白了前因後果,又不想多添麻煩,便向黑狼兩人鞠了一躬,誠懇的說道。


    “你們這種賤民,家裏飯都吃不飽,拿什麽賠償我們?讓江風出來,今天不打斷他一條腿,這事情沒完。”土撥鼠聲色俱厲的叫道。


    “風兒年紀小,還不懂事,冒犯了您實屬無意,還望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馬吧,如果有什麽小婦人能做的,我一定盡力而為。”劉玉婷看向黑狼,不去理會土撥鼠的大喊大叫。


    黑狼從一進門,看到劉玉婷,眼睛就有些發直,在這醃臢不堪的貧民窟怎會有如此姿色之人,這豈不是明珠蒙塵麽?雖然這個婦人身著粗布麻衣,素麵朝天,但是依然掩蓋不住秀麗的姿色,以及成熟的風韻,甚至還有著一些雍容的氣質,這無異於是把一朵牡丹花栽種在了汙泥中啊,簡直是暴殄天物。在這地方怎麽會有如此人物,難道是上天對我的眷顧?黑狼雖然心存疑慮,但是欲念卻被激發了出來,再也控住不住了。於是,黑狼就轉變了心思,本來今天隻是要來這裏教訓一下江風,出口氣的,但是見到劉玉婷後,黑狼產生了要將她占為己有的衝動。


    “咳咳,這位小娘子,看你如此誠懇,我今天就放過江風了。”黑狼眼睛放光的看著劉玉婷,嘖嘖有聲道。


    “謝謝您,謝謝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真是寬宏大量,願佛祖保佑您長命百歲。”劉玉婷聽到黑狼要放過江風,欣喜的說道。


    “哎哎,慢著,我話還沒說完呢。雖然,可以放過江風,不過嘛,嘿嘿,我是有條件的。”黑狼搓了搓手,向前走了兩步。


    “什麽條件?您盡管說,隻要小婦人能做到的,絕不推辭。”劉玉婷看到黑狼的表情和動作,感到一絲絲不安。


    “哎呦,那就好,這個你一定能做到的。我看你們孤兒寡母的,沒人照應,甚是悲慘啊!如此情景,讓我心生憐憫,感到痛苦不已。要不這樣吧,你跟我迴去做個小妾,從今以後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保你一輩子享不完的榮華富貴。你看,這個提議怎麽樣?”黑狼快步走到劉玉婷跟前,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迫不及待的說道。


    “這個,實在對不起,恕小婦人難以從命。小婦人曾嫁與他人為妻,雖然夫君早逝,但是十幾年來,並無任何改嫁之意。”劉玉婷退後兩步,堅定的說道。


    “你這婦人,怎麽如此不識抬舉?我們二爺怎麽說也是堂堂黑龍幫幫主的親弟弟,能看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竟然敢拒絕?”土撥鼠適時站了出來,大聲嗬斥道。


    “住嘴,滾一邊兒去,哪有你說話的份。”黑狼扭頭罵了一句土撥鼠,摸了摸下巴,滿臉堆笑的對劉玉婷說:“那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既然如此,你去我府邸,陪我十天半月,這件事就算了了,你看如何?”


    黑狼又向劉玉婷靠了靠,幾乎就要進到屋裏了。


    “不要再說了,此事堅決不行,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您還是換個條件吧。”劉玉婷轉過身就要關上屋門。


    “哼,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以為這事兒是你說了能算的,既然你不願意,那可別怪我用強了。”黑狼嘿嘿一聲冷笑,露出了狐狸尾巴。


    見自己好言好語的商量,仍然被拒絕,黑狼怒火一下子直湧腦門,看著劉玉婷要躲進屋裏,當即就去推門,劉玉婷哪有力氣擋得住,門被撞開,自己也被推倒在地。黑狼見此,就要動手去抓劉玉婷,劉玉婷急忙起身,跑進裏屋,情急之下,拿起織布的梭子,虎視眈眈的盯著黑狼。


    “小娘子,你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你以為拿個破梭子就能擋得住我麽?別傷了自己,那樣我會心痛的。”黑狼並沒有停止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你別過來,否則我就自殺!”劉玉婷見這樣根本威脅不了黑狼,用梭子對著自己脖子,鋒利的梭尖刺出了一絲血珠。


    黑狼看到這種情景,怒氣一下子竟然沒了,隻好停下腳步。劉玉婷著實讓他有些著迷,黑狼一會兒好言相勸,一會兒又拿金銀珠寶進行誘惑,使盡了各種手段,不過見到劉玉婷依然不為所動,逐漸失去耐心,正要動武,卻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大吼。


    “哪個王八犢子敢欺負我娘,小爺要了你的命!”江風聽李大夫說劉玉婷身體虛弱,吃罷早飯,便帶著小石頭去了城外的潁河,希望能抓幾條大魚給劉玉婷補補身體。也多虧今天運氣好,一個時辰便抓到三條,於是立即開心的往家裏趕去,誰知在路上聽說有人來家裏找麻煩,江風心急火燎的狂奔起來,一陣風似的衝了迴來。


    剛到門口,便看到自己家的大門倒在地上,一個土撥鼠似的隨從堵在那裏,江風悶著頭就撞了過去,土撥鼠沒有防備,一下子就摔倒在地。江風衝進院子,看到黑狼正在逼迫自己母親,頓時眥目欲裂,一聲大吼,把手裏的魚筐擲向黑狼,緊接著就雙手握拳撲了上去。


    黑狼聽到門外的動靜,轉過身來,看著從天而降的魚筐,還有在天上搖著頭擺著尾飛向自己的兩條魚,側步躲了過去,剛剛站穩身形,然後又看到一拳向自己砸來的江風,當即就抬腳就踹了過去。江風並沒有任何武藝,全憑著一口怒氣,而且此時失去了理智,又衝的過猛,竟然被黑狼踢個正著,倒飛了出來,摔落在院子中,一時間竟難以起身。


    “哼,就憑你個矮冬瓜,還想再偷襲我。若不是上次我剛從萬花樓出來,身體較虛弱,就你這三腳貓的身手,哪怕一根汗毛,你都傷不到。二狗子,給我看住他,等我快活完再收拾這個矮冬瓜。”黑狼收迴腳,拍了拍褲腿兒,走向劉玉婷,兇相畢露的說道:“小娘子,快放下你手中的梭子,趕快從了我吧。要不然,嘿嘿,你兒子的小命,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土撥鼠滿臉獰笑的走到江風身前,一腳把江風踩在腳下,得意的直笑個不停。


    “娘親,不要管我,千萬不能答應這個禽獸啊!”江風奮力的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不過卻被土撥鼠一腳踩得又趴倒在地。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是不會答應你的。你若再苦苦相逼,大不了就是一死。”劉玉婷看了一眼被打倒在地的江風,淚水瞬間流了下來,顫抖而又堅決的說道。


    黑狼見劉玉婷仍然不肯從了自己,對著土撥鼠使了一個眼色,土撥鼠心領神會,對著江風一頓拳打腳踢。但是江風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苦苦地忍著,這把土撥鼠氣的火冒三丈,下手更加的狠了。


    劉玉婷看著趴在地上雙手抱頭一聲不吭的江風,內心極度掙紮,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拿著梭子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產生了一絲猶豫。劉玉婷實在不忍心看到江風如此淒慘的模樣,就別過了頭去,輕聲啜泣起來。


    “二狗子,打斷矮冬瓜一條腿。”黑狼一臉冷笑的看看被毆打的江風,又看看寧死不從的劉玉婷,卻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土撥鼠興奮地答應一聲,四周瞄了一眼,看到一根豎在牆邊手臂粗細的短棍,走過去撿了迴來,冷笑的看著江風。這個短棍是劉玉婷平時洗衣服用的,而此時卻成了土撥鼠手中的兇器。


    “呸,你這賤骨頭,還挺硬氣,今天,看我怎麽收拾你。”土撥鼠吐了一口吐沫,舉起短棍,就朝江風左腿使勁兒敲去。


    “住手,快住手,聽你的,什麽都聽你的。住手,快住手,我答應你了。”眼看土撥鼠舉起棍子就要砸下去,劉玉婷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絕望的扔掉手中的梭子,滿臉淚水,聲嘶力竭的帶著哭聲喊道。


    “停,不要打了。這樣才對麽,早些時候就從了我,你兒子哪還用受這些皮肉之苦?”黑狼向土撥鼠做了個手勢,轉身拉著劉玉婷就向內室走去,內心充滿了興奮。


    劉玉婷被黑狼強行拽著往前走去,在即將消失在屋內時,扭過頭目光極為複雜的看了江風一眼,而這複雜的目光中透露出的是無奈、不忍、溺愛、決絕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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