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提防他?”


    “誰?”


    “唐嘯。”


    “唐嘯?!他和南公子不是翁婿嗎?”


    荊宇不知如何迴答。


    若南公子發現唐嘯的什麽秘密,用這兩句詩來藏人名便再合適不過。


    唐嘯身在京城,既與朝廷往來頻繁又與江湖關係密切,會不會是南公子誤解了什麽?


    葉暖也不理解南公子的意思,疑惑道:“我偶有聽說江南王府與唐京世家關係不錯,前不久南公子還取了唐家唐子心為妻,為何突然提防起來?”


    荊宇道:“南公子既然提醒此事,或許另有原因,可否代我約見南公子?”


    葉暖道:“好的,待天亮我就派人去江南王府。”


    荊宇點點頭,想起九州台的事情,於是道:“南公子除了跟你說這件事外,九州台的嶽熙聖是怎麽迴事?”


    葉暖道:“南公子知道我和哥哥的關係,所以讓我提醒哥哥避避風頭,同時也讓龍井山莊做好應對。嶽熙聖可能會南下,他的最終目的是劍譜。”說罷,葉暖輕輕拍了拍那本無名劍譜,露出無奈的表情。


    荊宇看著劍譜,想起了當初西湖論劍時與簫媛在龍井山莊揣摩劍譜字句的日子,又迴憶起二人在京城唐宅一起練劍的時光。如今,熱鬧的龍井山莊冷冷清清,不僅是季節原因,還因為江湖事多,已無多少人有閑心來此作客。


    “這兩本劍譜我已熟記於心,出鞘劍法的精髓除了無名劍譜之外還多了些一擊致命的狠勁。”葉暖道。


    荊宇微微笑了笑,說道:“恐怕我非保管這兩本劍譜的最佳選擇。”


    葉暖道:“龍吟與袖裏乾坤是否在你身上?”


    荊宇不知葉暖為何問此問題,遲疑半晌才緩緩點頭。


    葉暖又道:“袖裏乾坤乃江湖四大武林秘籍之一,龍吟是兵器譜十二兵器之一,兩樣寶物皆在你身上,試想有多少人覬覦你的項上人頭?”


    荊宇思索片刻道:“怕是不少。”


    葉暖道:“既然如此,他們為何來搶奪?”


    荊宇道:“他們既想要這兩樣寶物,又忌憚它們。”


    葉暖道:“正是如此!我將這兩本秘籍交予你手無人知曉,即便知曉,也無幾人敢從你手中奪走它們。”


    荊宇苦笑,道:“你高估我了!”


    葉暖道:“我原本以為武功高強與否和天賦資質有關,如今想來還是頗為幼稚。同樣努力,即便天資過人,若是學不到上等武功也不會有所成就,而天賦平平卻有機會學到上乘武功的人必然強於前者。我算得上是後者,而你則是既有天資又學到了上乘武功,武功已遠超其他人。”


    荊宇聽來這番話似乎也有些道理,依照此理來說,自己的確有能力為葉暖保管好無名劍譜。想到此,荊宇拿起桌上兩本劍譜塞進懷中,道:“若是嶽熙聖來奪劍譜,你便說被我拿了去!”


    夜深,葉暖離去。


    荊宇獨處屋中失眠無聊,便拿出出鞘劍法讀了起來。


    出鞘劍法說深奧的確深奧,說淺顯也的確比無名劍譜淺顯得多。全本除概括無名劍譜奧義之外,隻突出了出鞘劍法的一個內涵。


    決。


    堅決。


    決心。


    決絕。


    荊宇何嚐不知這個“決”字所蘊涵的意思,正如當初在大漠與溫青交手時溫青的招式一樣快準狠穩,一招一擊,毫不拖遝。但即便荊宇誤導了天外仙客的劍道,卻也無法照此劍譜練習下去。


    因為荊宇自踏入江湖至今還從未取過一人性命。


    他不願,也不敢。


    不願是不願看到如印象中荊棘林慘案那般場景。


    不敢是不敢輕易奪走任何一人活著的權利。


    無論何人,即便殺人無數惡貫滿盈,也輪不到荊宇裁決。


    他甚至連殺父之仇都不願去報,又如何做到決絕這樣滿心必殺的信念?


    天蒙蒙,葉暖敲門。


    房門並未關嚴,葉暖敲了幾下便見屋門緩緩打開。


    荊宇手握龍吟出現在屋內,眼睛紅通通,一看便知昨夜並未睡好。


    “你熬夜了?”葉暖關心道。


    荊宇擺了擺手,道:“夜裏失眠。”


    葉暖道:“我是來問你,約南公子在哪裏見麵?”


    荊宇頓了頓,一時並未想好,隨口道:“就約在錢塘城你與他見麵的地方。”


    葉暖略有遲疑,欲言又止,轉身離去。


    荊宇又迴想起昨夜讀出鞘劍法的事,暗自道:“如不殺人,何以與諸敵為戰?”


    若從前還有浪跡江湖後與簫媛隱居楓薔居的念頭,此時的荊宇卻一點閑情逸致都沒有。事到如今,就他所知的對手已有幾人,且個個都是武林高手。


    裂風刀,獨行刀神嶽千華的弟子。


    天涯劍,天外仙客項墨的傳人。


    王子堯,南海蛟王王子白的兒子。


    五行殺手,身份不明卻也是殺人如麻。


    喬弦,是好是壞不得而知,但若是簫媛的殺母兇手,荊宇絕不會放過她。但她的武功絕非荊宇能敵。


    喬恩。是敵人?還是朋友?荊宇曾說過,若他戴上龍頭麵具便是青龍首,不戴則是喬恩。是喬恩時則為兄弟,是青龍首時則為敵人。荊宇猜不到喬恩最終會何去何從,至少他不願與喬恩為敵。


    荊宇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和其中一些人有個了斷,不論是為朋友,為家仇還是為江湖。


    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麵初平雲腳低。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白沙堤。


    春行錢塘湖,遠眺錢塘城。


    幾分朦朧,幾分生機。


    天方亮,城內人便出入不絕。


    有道是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錢塘人的勤快被荊宇盡收眼底,直感歎此處乃魚米之鄉又有人辛勤勞作,難怪造就富饒江南。


    錢塘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當初西湖論劍時見過張汐雲如夢中仙子一般從城中踏風而來以一首琴曲後來居上破了論劍之人樂鬥,荊宇卻也隻是遠眺而未曾走進錢塘城,此番也算是荊宇初訪江南名城:西湖畔錢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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