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戰鎧破裂,碧綠的光芒熄滅,夏淩月墜落了下去。


    以她的強悍實力,倒不至於立刻昏死過去,然而她的戰鬥力在那兩次攻擊下徹底喪失,已經是待宰的羔羊。


    完了,徹底完了!


    最後一縷希望破滅……


    戰艦上目不轉睛的杜方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


    這次行動,整船人都活不下來,就連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大小姐也不例外,他簡直無法想象那樣的可怕結局。


    絕望的氣氛,隨著那碧綠戰鎧的隕落而降臨。


    船上的人心如死灰,有的呆立不動,有的跪地禱告,有的幹脆仰躺在地,等待著生命的終結。


    姚元明依舊還在條件反射般的躲避著觸手的攻擊,這是他作為戰士的素養,或許要到墜落的那一刻才會自動停止。


    他已經快要失去最後意識了,甚至懶得思考這樣繼續躲避下去有什麽意義。


    通通通通通通……


    柴油發動機的聲響,飄入了他的耳內。


    聽到那發動機聲音的不止姚元明,船上的水手和杜方都聽到了。


    此時其他甲士都跌落了,戰鬥快要結束,動靜小了許多,而那不起眼的舢板距離大船又不遠,頓時就具體了起來。


    跪坐在地上,雙手抓著欄杆的杜方一眼就看到了舢板上的那個人——陳牧。


    他怎麽會在那?


    啊,對了,他今夜剛剛離開,舢板速度不快,還沒來得及走遠。


    這個人還真是倒黴啊,趕上這種‘天災’。


    不過自己好像沒資格這麽想,不過是他早走一步,自己晚走一步而已。


    他甚至懶得有任何動作,隻是一臉默然的看著,看著那艘舢板。或許是死亡結局已經注定,他的心情反而異常平靜了。


    船上水手們、廚師們、侍者們、醫生們、技術員們、修理師們也都在看著那舢板,在他們眼中,陳牧同樣也是死定了。


    和杜方一樣,他們也沒有什麽唿喊,一會大家都會死,也沒什麽分別。


    他們之中很多人根本都沒聽過陳牧,畢竟他隻是在水手活動區呆了半天。


    上千雙視線的注視下,那舢板小船終於還是不可避免的被變異章魚席卷了過去,進入了被攻擊的範圍內。


    船上的一些女人已經忍不住捂住了淚紅的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沒有人覺得陳牧能活下來,那麽強大的甲士都毫無抵抗之力,何況是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啪嚓!


    觸手劃過黑影,一聲清脆的破裂聲,舢板小船毫無懸念的四分五裂,成了一塊塊碎木板。


    船上的柴油發動機也停了下來,被拍扁之後幹脆的沉入了水底。


    但船上的那個人卻沒有一起被拍扁,他消失了。


    再次出現時,陳牧已經躍上了百米高空的一條觸手上,沒有絲毫的停留,他腳尖一點,變換了位置,跳向了前方更高的一條觸手。


    其他人還在尋找著海麵上的屍身,但看到的隻是舢板船破碎後留下的漂流雜物。


    原本抓著欄杆的杜方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他其實也具備著五級甲士的實力,目力遠超一般人,自然是看到了陳牧起跳的那一瞬間。


    但接下來他就看不到那個人去哪了,努力眯著眼睛找了一會,才發現他在一條飛快舞動的觸手上點了一下,就又跳到了另一條觸手上。


    不是逃走,而是衝向更近的地方。


    這,這是那個人?那個被自己‘驅逐’了的人?


    他是怎麽做到的?


    就連甲士都無法避開那些飛舞如發絲般雜亂的觸手,他沒穿戰鎧卻能在那刀尖上起舞。那些快如閃電的觸角,根本就捕捉不到他。


    這究竟是何等實力?


    他絕不是一個普通人!他真的是個高手!


    望著那已經快要跳到頂端的身影,杜方險些呐喊出聲。


    他終於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了,不光自己錯了,姚元明也錯了,大小姐也錯了,所有人都錯了……


    姚元明停了下來,不受控製的停了下來。


    他呆呆看著那道飛快閃爍在觸手森林中的身影,第一次忘了戰鬥。


    啪!


    他被觸手擊中,墜落,卻忘了痛楚,腦海內隻有一片迷茫。


    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麽?


    跌落在大海上的他,仰望著上空,最終看到陳牧衝到了最高的那條觸手頂端。


    那裏已然接近了怪獸的核心區域。


    “小心精神衝擊!”


    跌落在海麵上的夏淩月掙紮著起身,仰著臉死死看著上麵那道沒有一刻停下來的身影。


    她不知道這個人赤手空拳能做什麽,即便衝進去了又能怎樣,但還是本能的提醒了一句。


    這聲音其實傳不到陳牧的耳內,也不需要傳入他的耳內了,因為他已經迎來了那章魚的精神衝擊。


    不是像夏淩月那樣不慎與怪物對視後被鎖定,而是他主動鎖定了怪獸的雙眼。


    嗡!


    有那麽一瞬,所有人都感覺怪獸停了下來,觸手的揮舞靜止了。


    但僅僅隻是那麽一瞬間,他們都懷疑這是否是個錯覺。


    夏淩月看到陳牧最後一次高高躍起,而後以更快的速度俯衝而下。


    相對於巨獸,他是那般的渺小,但那一往無迴的氣勢卻顯得張狂肆意!


    他的手裏,握著一把刀。


    那把刀很小,遠不如戰鎧的能量攻擊絢爛,也不如合金刀威武鋒利,因為那隻是一把切菜刀。


    那是杜總管留在舢板船上,給陳牧返程時用來切菜切水果切魚用的。


    這樣的一把刀出現在這裏,讓夏淩月覺得有些荒誕。


    隨後,刀光一閃而過,沒入下方。


    隱隱可見一道劇烈的光芒炸裂在上空,但因為四周的觸手阻擋,誰也看不到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直到下一刻,轟隆隆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些原本如同群魔亂舞一樣的觸角突然失去了力量,同時垂落了下來,就像無數的高樓垮塌了一樣,在海麵砸起了無數的水花。


    人們終於看清了裏麵的情形。


    夜色下,變異章魚那山丘般的腦袋正中被拉開了一道近百米長的豁口,此時正瘋狂向外噴灑著墨綠色的汁液。


    而在豁口旁邊,矗立著一個人。


    陳牧手裏的菜刀消失不見,至於那頭驚悚級的變異章魚,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恍惚間,夏淩月想起了那天的麵試。


    “我會用刀。”


    “對啊,砍刀,陌刀,西瓜刀,哪怕切菜刀都行,我全都會用……”


    當時她根本不信這個人的‘鬼話’,甚至認為他是拙劣的模仿上個紀元的電影台詞來戲弄自己。


    而現在她知道了,這個人當時並沒有說謊。


    他真是用刀的,而且用得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好。


    隻可惜她知道得似乎有點晚,晚到有些事情一旦錯過就無法挽迴。


    “款待之情,就此抵償吧,諸位再會!”


    陳牧長笑一聲,從巨獸頭頂飛躍而下,跳到了一塊碎裂的船板之上。


    既然已經顯露了實力,他便也不再隱瞞了。足尖一點,下方船板劃開海水,飛速向著遠處疾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船上的人張口結舌,久久無法平靜,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許久之後,才傳來了震天的歡唿聲。


    ……


    海裏的巨獸屍身已經被分解打撈了上來,破損的戰鎧正在加緊修複,受傷的甲士全都在接受治療,而船艙和甲板上已經處處都是載歌載舞的氣氛。


    死裏逃生,當然值得慶祝。


    而關於陳牧的實力身份,更是引起了無數的討論。


    這個人太神秘了,從天而降,來曆不明,有著一身驚天動地的實力,卻又低調無比。


    之前和他相處過的水手們更是如墜雲裏霧裏,簡直無法相信那麽強大的一個高手曾經和自己勾肩搭背過。


    “我早就知道陳哥不是一般人,從他出現的那一刻我就看出來了,我告訴你們……”


    啪!


    大副的巴掌又拍在了水手的後腦勺。


    “你知道個屁,你要是早看出來,之前還不得鞍前馬後的巴結著他?”


    “嘿嘿,不管怎樣,我也算是和那樣的高手稱兄道弟過了,迴去可以炫耀一輩子了!”


    高級病房內的氣氛,卻不像外麵那麽熱烈。


    杜方臉色刷白,愁雲慘淡:“我們驅逐他,一定是得罪了他。這會不會影響到家族,萬一他報複……”


    陳牧臨走時是說款待之情就此抵償,但誰知道那是不是氣話,高手的脾氣多半古怪霸道啊。


    躺在病床上的姚元明動了動嘴唇,似乎是想說兵來將擋,沒有怯戰的戰士,但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


    麵對那種層次的強者,他們拿什麽擋?那個人擊殺變異章魚時,甚至連戰鎧都不用穿。


    “這次事件是我的錯,我判斷有誤,處理不當,會向家族請罪!”


    夏淩月說出這句話時,想著的卻是陳牧曾經說過,他是東瀧市的人,那他接下來會去哪裏呢?


    “這次斬殺驚悚級巨獸後得到的材料怎麽處理……”


    “封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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