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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廂房裏的眾人見到楊家家主的舉動,皆是大吃一驚,他們伺候這個主子那麽久的時日,深知楊萬山的脾性,誰也沒想這個心高氣傲的老頑固有朝一日竟然也會心甘情願地向人躬身道謝。


    這個想法在眾多楊府雜役和侍女的腦海之中閃過,隨後他們沒有絲毫猶豫,紛紛學著楊萬山的模樣,衝著門口的紀卿年深深彎腰,嘴裏齊聲說道:“多謝紀大夫出手相救夫人。”


    紀卿年被眼前這一幕搞的一愣一愣的,不過她畢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當下也不矯作,衝著楊家家主拱了拱手,客氣的還禮道:“楊老爺子客氣了,實不相瞞,卿年願意上門替夫人治病也並非沒有私心,細算起來,咱們也隻是各取所需罷了,所以楊老爺子不必這般的。”


    楊萬山聞言一愣,旋即哈哈一笑,點了點頭後輕聲說道:“不愧是紀忠那家夥的女兒,連性格都這麽相似,說話都是直來直往,一點兒也不拐彎抹角。”


    話音落下,楊萬山衝著一旁一個楊府護衛招了招手,嘴裏輕聲吩咐道:“去藥房將那玩意兒取過來吧,動作麻溜點兒,別讓紀大夫久等了。”


    身材高大的護衛衝著楊萬山拱手抱拳,沉聲答應了一句,隨後他瞥了紀卿年一眼,大步朝著廂房之外走去。


    紀卿年沒有弄明白楊萬山這番舉動是何意,不過她也沒有立刻開口追問,而是站在原地耐心等待著。


    楊萬山見到紀卿年依舊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趕緊衝著紀卿年說道:“幹嘛愣在那裏,快過來坐坐,你可是我楊萬山的貴客和恩人,站著像什麽話,傳出去可不好聽啊。”


    紀卿年聞言點了點頭,隨後輕搖蓮步,緩緩走了過去。


    楊萬山見狀,伸手拍了一旁的侍女一下,連勝吩咐道:“你怎麽也給我愣著,還不快去伺候紀大夫。”


    侍女聽到吩咐,連忙朝著紀卿年迎了過去,伺候紀卿年坐下之後,她又連忙端起茶壺給紀卿年斟了一杯茶水,做完這些之後,她便垂著雙手,靜靜地侍候在一旁,等待著紀卿年接下來的吩咐。


    紀卿年端坐在椅子上,她朝著茶杯之中看了一眼,隻見到茶水色澤碧綠,茶香順著碗蓋嫋嫋升騰,宛若一朵輕雲在上空凝聚綻放,紀卿年輕嗅了一下茶香,隻覺得神清氣爽,口齒生津。


    楊萬山見狀,伸手指了指紀卿年身前的茶杯,輕笑著開口說道:“卿年侄女,這茶名叫春意鬧,乃是赤坎國皇室禦用之物,我也是最近才找人收購到一些的,你今天來府上可算是有福了,趕緊嚐嚐看吧。”


    或許是因為想要拉進關係的緣故,楊萬山不知不覺間悄悄改變了對紀卿年的稱唿,喊出了這個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的稱謂。


    聽到對方稱唿自己侄女,紀卿年微微一愣,旋即默不作聲的埋下了頭。


    她對於楊萬山父子一直心存芥蒂,紀楊兩家的關係以前一直很要好,可就因為當年楊家悔婚一事,害得兩家的關係僵到了冰點,她的父親紀忠那日背著一柄劍獨自上了楊府,隨後當著楊萬山的麵用劍割斷了自己的袖袍,以示割袍斷義,自此之後,兩家便再沒什麽聯係了。


    紀卿年端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或許是因為心境的緣故那微甜的茶水喝在她的嘴裏卻格外的苦澀,她咽下嘴裏的茶水,隨後抬起頭來望著楊萬山說道:“楊老爺子,您就還是稱唿我卿年吧,叫我侄女有些不合適。”


    楊萬山聞言微微一愣,他張了張嘴,麵皮一陣顫動,可是最終他什麽也沒有說出口,隻是默然的點了點頭。


    紀卿年端著茶水一口接一口的喝著,這個時候,她多麽希望茶杯裏邊兒裝著的不是茶而是酒,明隱曾經告訴過她,喝酒是消除一些煩愁與紛擾的絕妙方式,紀卿年以前還一直不相信,可是現在她卻隻想試試。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著,期間楊萬山與紀卿年再不曾說過什麽話,楊家少爺似乎在房間裏待的無聊,便起身走了出去,床榻上的楊府夫人閉著眼睛,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悲傷之色,不用多想也知道跟紀卿年有關。


    一炷香的時間後,之前離去的那個楊府護衛手捧著一個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大步走了進來。


    他走到楊萬山身邊,隨後微微躬身,將手中的檀木盒子恭敬地呈給了對方,隨後走到一旁侍立著。


    楊萬山雙手托著檀木盒子,頗為愛惜的用手掌摩挲著盒子上的天然紋理,隨後他衝著紀卿年招了招手,輕聲開口說道:“阿年你過來。”


    紀卿年聞言略作躊躇,隨後依言走了過去。


    見到跟前站著的紀卿年,楊萬山將手中的檀木盒子遞到了紀卿年的手中,嘴裏認真的說道:“這就是你此次前來的目的吧,現在它的確是屬於你的了,快拿去吧。”


    紀卿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隨後還是伸手將那檀木盒子接到了手中,她隻是想要看一看裏邊兒裝著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紀卿年用手指輕敲的撥開了檀木盒子上的鎖扣,隨後一手托住盒子底部,另一隻手則是一把將盒蓋給掀了起來,露出了其中靜靜躺著的一株藥材。


    那是一株形似嬰孩的藥材,通體赤紅如血,可是卻又晶瑩剔透,每一寸都宛若是鑽石雕鏤而成,藥材之上生長著九根莖須,每一根的長度都隻有三寸,柔軟而又堅韌,像觸手似的。


    在檀木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濃鬱的藥香撲麵而來,融入到了空氣之中,將房間裏邊兒原本彌漫著的茶香氣都給遮掩住了。


    紀卿年見多識廣,可是一時間竟然也沒能認出這株藥材來,她眯著眼睛打量了半晌,腦海之中不斷迴憶著一些古書上內容,許久之後,她瞳孔猛地一縮,抬眼望著楊萬山,嘴裏驚唿道:“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百年赤龍參吧,這種東西竟然還真的存在於世上。”


    楊萬山見到紀卿年這般驚訝,他倒是有些不解了,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開口問道:“這的確是百年赤龍參,隻是你為何如此驚訝,早在七日之前我不是就發出了通告嗎,我廣邀眾大夫,讓他們替賤內診治,隻要誰能治好賤內,這株赤龍參就是報酬。”


    紀卿年聽到這話一陣愕然,關於那什麽通告她還真的一點兒也不知情,畢竟她是兩天前才從皇城返迴青山鎮的,她上門替楊府夫人診治,完全是為了讓楊萬山幫助她繼任縣令。


    紀卿年想了想,隨後將如實告訴楊萬山自己的確並不知情,楊家少爺這時候剛從門外走進來,恰巧聽到了紀卿年的話語,他忍不住撇了撇嘴,低聲嘀咕道:“裝什麽裝啊,誰不知道你紀卿年就是奔著我楊家這株稀世寶藥而來的。”


    紀卿年耳力極好,自然聽清楚了楊錚的嘀咕聲,不過她也懶得理會那個家夥,她伸手將檀木盒子掩上,隨後雙手捧著它朝著楊萬山遞了過去,輕聲說道:“對不住,楊老爺子,這株寶藥卿年不能要,您還是收迴去吧。”


    楊萬山聞言頓時一驚,旋即頗為不解地追問道:“那你究竟是為何而來,以你如今跟我楊家的關係,老夫可不相信你會平白無故的救賤內性命,你究竟想要什麽,直說吧,隻要是我楊家能夠滿足的,我楊萬山絕不會推辭什麽。”


    話音落下,楊萬山又再次將檀木盒子推了迴去,並沒有收迴去。


    紀卿年見狀,隻好將手中的檀木盒子遞給了一旁侍候著侍女手中,嚇得那侍女連忙伸出雙手將盒子捧住,生害怕讓其掉落在地上。


    紀卿年攏了攏耳後的雜亂發絲,旋即望著楊萬山輕聲說道:“不瞞楊老爺子,卿年此次前來楊府,的確是有一要事兒相求。”


    楊萬山哦了一聲,隨後盯著紀卿年的眸子追問道:“那紀大夫不妨說說你此行前來,究竟所為何事,老夫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紀卿年聞言微微一笑,毫不退避地與楊萬山對視著,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楊老爺子一定能幫上忙的,而且卿年這事兒,整個青山鎮如今也隻有您有實力與資格來幫忙。”


    聽得此話,楊萬山心中的疑惑越來越甚,他皺了皺眉,沉聲開口問道:“究竟是什麽事情,竟然讓你這般鄭重其事。”


    紀卿年環視在場的眾人一圈兒,隨後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道鎏金的聖旨,以及一枚純銀打造的令牌,她將令牌捏在手裏,隨後將那道聖旨朝著楊萬山遞了過去。


    當楊萬山見到那道聖旨的一瞬間,這個年近花甲的老人瞳孔緊縮,麵皮顫動,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他顫抖的伸出雙手將紀卿年手中那道聖旨接了過去,隨後小心翼翼地將其鋪展開來,露出了其上那一個個鐵畫銀鉤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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