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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卿年聽到楊錚的聲音,連頭都懶得迴過去,她伸手一把將木門推開,隨後邁步走了進去,沒走幾步,她忽然頓住腳步,旋即迴過頭來衝楊錚笑著說道:“楊錚少爺一天若是閑著沒事兒,不如去青山寺裏燒幾柱高香,為自己的家人祈福,總好過跟在別人屁股後邊兒吧。”


    說罷,紀卿年懶得去看楊錚那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徑自抬腳朝著前方的床榻走去。


    楊錚冷哼一聲,旋即一甩袖袍,大步跟了進去。


    紀卿年抬起頭打量了臥房一眼,發現這間房屋的陳設竟然相當簡單幹淨,與尋常老百姓家的並無多大區別。


    楊家家主楊萬山此刻正坐在床榻前,神情專注地凝視著床榻上躺著的那個女子,他年近花甲,盡管保養的很好,可是鬢間依舊看得見絲絲縷縷的白發,眼角眉梢也不似從前那般崢嶸,而是多了一些遲暮之氣。


    隨著年紀的增大,楊萬山的感知能力也下降了不少,從紀卿年進來到現在,他都沒有做出任何迴應,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房間裏多出了一個人似的,紀卿年見狀,不由得歎了口氣,心中暗道果然歲月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哪管你貧賤或富貴。


    楊錚跟在紀卿年身後走進了房間,他快步走到楊萬山身邊,隨後微微欠身,低聲開口道:“父親,紀卿年她來了,就在這裏。”


    楊萬山本來還沉浸在迴憶之中,此刻楊錚尖細的聲音一出現,他瞬間就被拉迴到了現實當中,他抬起頭朝著紀卿年看去,將紀卿年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之後,他方才點了點頭,嘴裏聲音沙啞地說道:“紀家小女娃,老夫倒是沒料到你竟然會聞訊前來,不過你究竟所為何事,說來聽聽吧。”


    紀卿年雖然跟楊家素有矛盾,可是對麵坐著的楊萬山畢竟是她的長輩,還跟她父親紀忠是故識,所以即便她心中百般不願意,可是還是隻得硬著頭皮衝楊萬山躬身拱手,行晚輩之禮節。


    行完禮之後,紀卿年客氣地說道:“老爺子您多慮了,卿年隻是聽聞尊夫人身子抱恙,所患病症無人能治得,因此卿年才冒昧來訪,本著毛遂自薦的打算想來嚐試一二,希望能夠真個治好尊夫人的病。”


    楊萬山眯了眯渾濁的眸子,略顯蒼老的臉頰上滿是懷疑之色,他人老成精,自然不會簡簡單單地相信紀卿年的一麵之詞,更何況他的獨子還跟紀卿年有著不小的過節,若說紀卿年來此沒有其他目的,那真是打死他他也不相信。


    “說說吧,你有什麽要求和條件,隻要你能夠治好賤內的病,事後我楊萬山都盡量滿足你。”


    楊家家主也懶得跟一個晚輩拐彎抹角地說一大堆廢話,他擺了擺手,而後望著紀卿年開門見山地問道。


    紀卿年聽到這話一愣,她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說話,楊萬山身旁的楊錚卻撇了撇嘴,不屑地開口說道:“父親,咱們還是別對她抱太大的希望,蓮姨的病連那李知秋都看不出個究竟來,她紀卿年能有什麽辦法。”


    楊萬山迴過頭瞪了楊錚一眼,同時舉起巴掌就作勢欲打,楊錚見狀,連忙騰地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而後朝著一旁躲避過去。


    ”我說話的時候你少給我打岔,你意見那麽多,要不你來試試給你蓮姨治病,沒本事就別貧嘴。”


    楊萬山手捋著三寸白須,沒好氣地怒吼道。


    被自己父親痛斥一頓,楊錚頓時泄了囂張氣焰,不敢再衝紀卿年多說什麽壞話了,他耷拉著腦袋走迴去坐下,低眉順眼地等候在那裏。


    楊萬山訓斥了楊錚一番後,便繼續看向了紀卿年,似是在等待著後者的迴答。


    紀卿年攏了攏耳後的發絲,毫不避退地與楊萬山對視著,麵對這個威嚴的老人,她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的怯色。


    “酬勞的事情事後再說吧,無功不受祿,我若是沒有治好尊夫人之病的能力,自然不會厚顏無恥地要求酬謝,這一點還請楊老爺子和楊錚少爺放心。”


    對視良久之後,紀卿年抬起手來衝楊萬山抱了抱拳,嘴裏沉聲開口說道。


    楊萬山聞言一愣,旋即哈哈一笑,伸手一把拉開床榻上的簾帷,露出了躺在其中的一個女子。


    紀卿年上前幾步,隨後定睛朝著床榻上的女子看去,首先入目的是一張清瘦的瓜子臉,兩道眉毛如同雲遮霧罩的遠山,很淡很淡,鼻子挺拔,嘴唇厚薄適中,典型的美人樣貌。


    “煩請楊老爺子挪挪坐,我想替夫人把把脈。”


    紀卿年望向那坐在床榻上的楊萬山,嘴裏輕聲開口吩咐道。


    楊萬山點了點頭,事關他妻子安危,他也沒有擺出什麽架子,依言照做了。


    紀卿年走到床榻邊上一屁股坐下,而後她探出一直素手,輕柔的握住了女子的手腕。


    “又是這些普通本領,你們郎中一輩子懸壺濟世,不會就學了怎麽號脈把脈吧。”


    楊錚是個閑不住的人,手上閑不住、嘴上也閑不住,見到紀卿年有所動作,他不合時宜地譏諷了一句。


    紀卿年翻了翻眼皮,頭也不抬地衝楊萬山說道:“楊老爺子,勞煩您讓楊錚少爺安靜一點兒,他如此吵吵嚷嚷的,恐怕會影響到我替夫人診治。”


    楊萬山聞言,直接一巴掌削在了楊錚的腦袋瓜子上,同時嘴裏怒斥道:“你再敢給我聒噪一句,就滾去祖祠麵壁思過,成天到晚這張嘴就沒閑過,要是影響了紀神醫看病,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楊錚吃痛,雙手捂著自己的腦袋,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紀卿年抿嘴笑了笑,旋即繼續閉上眼睛把脈,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著,期間楊萬山一直瞪大雙眼,一眨不眨地關注著紀卿年。


    許久之後,紀卿年緩緩睜開了眸子,她抬起頭來看了楊萬山一眼,嘴裏輕聲道:“煩請老爺子將夫人扶起來,我要看看她的嘴巴裏。”


    楊萬山聽到此話雖然心有疑惑,不過還是照做了,他穩穩地托住自己妻子的背部,隨後望向紀卿年,靜等著後者的吩咐。


    紀卿年從行囊中掏出一個鐵匣子,她當著楊家父子的麵將鐵匣子緩緩打開,露出了其中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幾十根銀針,她用手帕裹住自己的手掌,隨後從匣子中撚起了一枚銀針。


    紀卿年一手托住楊夫人的下巴,另一隻手則是持著銀針一端,猛地朝著夫人口鼻之間的人中位置刺去。


    她落針極快,銀針一端穩穩地紮在了人中位置,不過卻並沒有任何血絲滲透出來,紀卿年身子略微前傾手指捏住銀針一頭緩緩的轉動,至於她的眼睛則是緊緊的凝視著針尖兒那頭。


    楊家父子在這一刻同樣屏住了唿吸,凝神看了過去,在三人的注視之下,隻見得銀針針尖那頭竟然變成了墨一般的色澤,墨色順著銀針不斷向上攀升,直至覆蓋了整個銀針。


    楊萬山明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出言打攪紀卿年,可是他還是忍不住開口發問道:“紀女娃,怎麽樣了,可有看出賤內患的是什麽病。”


    紀卿年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用手帕裹住手掌,隨後將那枚漆黑的銀針給拔了出來,扔在了桌上的杯盞之中。


    紀卿年抬頭看了楊萬山一眼,旋即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楊老爺子,夫人身子健康,並無任何病症在身。”


    楊萬山聞言一愣,旋即皺著眉頭說道:“怎麽可能,她已經三日沒有醒過來了,正常人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紀卿年攏了攏耳後的發絲,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神色凝重地說道:“她之所以長睡不起,並非是因為患上了什麽怪病,而是因為她被人下毒了。”


    紀卿年的話音落下,楊萬山神色驀然一邊,他騰地一下從床榻上站了起來,嘴裏驚唿道:“怎麽可能,我幾乎每日都陪伴在她身邊,我們兩人吃喝也都是一起的,她若是被人下了毒,那老夫又怎會幸免於難,紀小女娃你再好好兒診治診治,一定是你弄錯了。”


    紀卿年搖了搖頭,收起匣子之後站起身來,淡淡的迴答道:“錯不了的,楊老爺子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你請動了方圓幾十裏內的近百個大夫,可是在我之前,那些人全都沒有診治出夫人所患之病,一次兩次三次都還可以用巧合來解釋,可若是好幾十次呢,你還覺得是那些郎中的問題嗎。”


    楊萬山麵皮顫抖,嘴唇翕動,很長時間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一旁的楊錚局促不安地站在自己父親身旁,想要說些什麽安慰父親,可是話到了嘴邊兒他就是說不出來。


    紀卿年掃視了兩人一眼,隨後從行囊之中取出了一柄銀刀,她把玩兒著銀刀,嘴裏輕聲說道:“接下來我要試著替尊夫人排毒,二位還是讓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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