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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卿年大半個身軀都被厚厚的積雪給覆蓋住了,隻露出來一顆腦袋和一條手臂,明隱拖著疲憊的身子大步衝到紀卿年身旁,隨後手忙腳亂地清理著紀卿年身上的雪,在他全力以赴之下,紀卿年整個軀體很快就完全暴露了出來。


    此刻的紀卿年衣衫不整,發絲淩亂如雜草,潔白無瑕的俏臉上多出了幾道傷痕,臉色蒼白的不見絲毫血色,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一般。


    明隱見到這一幕心中一沉,隨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探出一隻手掌撫摸著紀卿年的脈搏,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明隱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眸子之中充滿了恐慌,他在紀卿年的手腕上根本感受不到脈搏的跳動,入手處的肌膚一片冰寒,與四周的積雪無異。


    “不可能不可能,阿年怎麽會死在這種鬼地方,她懸壺濟世,有莫大的功德,賊老天你豈敢收了她。”


    明隱狀若癲狂地嘶吼了一句,隨後一把將紀卿年抱了起來,試圖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後者,讓她醒轉過來。


    明隱的聲音在廣袤無垠的雪地上傳開,還沒傳出去多遠便消散在了風中,明隱緊緊地抱著紀卿年,他不斷張著嘴巴往紀卿年的口鼻間哈氣,他實在不願意相信紀卿年會這樣無疾而終。


    時間緩緩的流逝著,明隱一番功夫並沒有白費,在一個時辰之後,紀卿年緩緩的睜開了眸子,失神地望著明隱。


    “阿隱,咱們兩個這是到了天堂嗎,天堂裏邊兒怎麽也這麽寒冷呢,難道咱們死後去到了陰曹地府不成?”


    紀卿年雙眼迷離地望著明隱,氣若遊絲地開口說道。


    明隱聞言不禁莞爾一笑,旋即有些如釋重負地說道:“娘子,你再仔細看看四周呢,咱們兩個都還活著,活得好好兒的,這裏依舊是雪龍嶺,並不是什麽天堂或者地獄。”


    紀卿年聽到明隱如是說,她眨巴著眼睛仔仔細細打量了四周一圈兒,確認自己真的還活在世上之後,紀卿年掀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此刻的她的臉蛋上多出了幾道明顯的血痕,可是這不僅未曾破壞她的美,反而還多出了一絲淒美之感。


    “活著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呢。”


    紀卿年唿吸著冰涼刺骨的空氣,輕聲開口呢喃道,她環顧著四周那一塵不變的荒涼景致,第一次覺得這處絕地也並沒有那麽糟糕。


    明隱心疼的用手指輕撫著紀卿年臉上的那幾道血痕,嘴裏憐惜地開口說道:“都怪我太不謹慎了,差一點兒釀成慘禍,若是咱們二人天人永隔,活下來的那人恐怕會痛苦萬分吧。”


    紀卿年無力的笑了笑,旋即望著明隱有些疑惑地問道:“在我昏迷的前一刻,我分明見到你將我扔到了矮山上去,而你自己則是跟著馬兒一同墜落下懸崖了,阿隱你最後是怎麽活下來的。”


    明隱聞言一愣,旋即他低下腦袋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位置,在那裏有著兩道清晰的馬蹄印,他的胸口直到現在都還隱隱作痛,像是被重物給狠狠砸過似的。


    “小紅馬救了我,最後關頭它用前蹄將我蹬出去了。”


    明隱麵色複雜地開口說道,這一次他不再稱唿棗紅駿馬為畜牲了。


    紀卿年聽到後,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傷感之色,她抓住明隱的手臂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而後輕歎了一聲後說道:“原來如此,它一定是想要用這種方式迴報你吧,畢竟是你將它從丞相府中救出來的。”


    明隱沉默著點了點頭,而後他抬腳走到懸崖邊上,俯身朝著下方望去,紀卿年攏了攏耳後的發絲,輕聲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過自責,人世間的禍福旦夕誰又預料的到呢,咱們兩個能夠在雪崩中存活下來,已經是蒼天垂憐了。”


    紀卿年懷中忽然傳出一聲吱吱的尖叫聲,隨後一個雪白的小腦袋便從其中探了出來,正是雪狐那小家夥。


    紀卿年有些驚喜地看了雪狐一眼,隨後伸手將它抱了出來,柔聲笑著說道:“小家夥,我不是讓你離開嗎,你怎麽還不走。”


    雪狐伸出兩隻爪子在身前比劃著,嘴裏不斷發出吱吱的叫聲,紀卿年仔細地盯著它看,試圖去理解後者嚐試表達的東西。


    “阿年,如今馬兒也沒有了,咱們恐怕隻能徒步走迴去了,本來還說今天就能夠到家的,看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明隱站在懸崖邊上,背對著紀卿年輕聲開口說道。


    紀卿年沒有理會明隱,許久之後她方才抬起頭來,望著明隱的背影輕聲說道:“阿隱,忘記我跟你說過的嗎,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可不要妄下定論,更別輕易灰心沮喪,指不定下一刻就會有轉機。”


    明隱聞言一愣,旋即搖了搖頭苦笑道:“眼下咱們還在這雪龍嶺之內,徒步下山的話,少說也得花個兩三天的時間,等到迴到村裏更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我可不相信這種時候還能有什麽轉機。”


    紀卿年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旋即她蹲下身子,望著雪地上站著的雪狐輕聲問道:“小家夥,你的意思是,這附近有東西能夠載咱們迴去?”


    雪狐見到紀卿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它頓時高興的跳了起來,點頭如搗蒜,嘴裏發出歡快的刺耳尖叫。


    明隱見狀一愣,旋即抬起頭來朝著四周不住的打量起來,入眼盡是望不到盡頭的雪和天空,明隱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這小東西在開什麽玩笑呢,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連飛禽走獸都見不到一隻。”


    雪狐似乎很不滿意明隱的態度,它從紀卿年身上撲通一下跳在了地上,隨後一骨碌地爬到了明隱腦袋上去,抬起爪子不斷地踩著明隱的腦袋,像是在懲罰著他一般。


    “你這畜牲,快給我下來,我才整理好的頭發,別給我弄亂了。”


    明隱伸手到腦袋上去抓雪狐,嘴裏氣急敗壞的喝吼道。


    然而雪狐身子極為靈敏,明隱最後累的氣喘如牛,卻連它身上一根毛都沒能夠碰到。


    小家夥見到明隱拿自己沒轍,當下更是肆無忌憚,雪白的爪子差點兒沒將明隱的頭發給扯下來,疼的後者呲牙咧嘴的。


    紀卿年無奈的望著這一人一狐,隨後她上前幾步,將雪狐托在了自己的掌中,輕聲衝明隱說道:“眼下咱們留在這裏無動於衷也不是辦法,姑且跟這小家夥走上一遭吧,這一路上它幫了我們不少次,昨天要不是小家夥提前感受到了雪崩的到來,恐怕咱倆真的會死在這個地方。”


    明隱聞言看了紀卿年手中的雪狐一眼,而後無奈的開口道:“事到如今,也隻能試試了,不然咱們就真得徒步走迴家去了。”


    見到明隱沒有意見,紀卿年微微一笑,而後輕柔的將雪狐放在地上,衝著後者柔聲說道:“走吧小家夥,你是要帶我們兩個去哪裏呢。”


    雪狐聞言,伸出爪子指了指西邊的一片雪鬆林子,隨後邁開腳步就朝著那裏跑去。


    紀卿年招唿了明隱一聲,隨後兩人緊緊地跟在雪狐身後,期間明隱多次長籲短歎,看得出來心情不佳,對於那頭棗紅駿馬的死,他到現在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紀卿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明隱,雖然趕路的那些日子裏,明隱不時地打罵那馬兒,可是紀卿年卻知道明隱心裏其實很喜歡那匹馬的,不然也不會在堆滿了馬兒的馬廄之中獨獨挑中那匹棗紅駿馬了。


    在雪狐的帶領之下,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入了一片茂密的雪鬆林之中,紀卿年抬起腦袋打量著四周,發現這裏的雪鬆全都高大粗壯,樹幹上的皮如同被鐵水澆築過一般,看上去有一種金屬的質感,不過或許是樹齡太大的緣故,幾乎每棵樹上都有著蟲卵棲居。


    “這些雪鬆恐怕每一株都有近千年的歲數吧。”


    明隱看的嘖嘖稱奇,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震撼之色。


    雪狐來到這裏之後似乎變得格外的活潑,一改之前趕路時的無精打采,它從紀卿年的肩頭躍上了距離最近的一個雪鬆上,隨後沿著枝幹不斷的向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雪鬆頂上。


    雪狐張大嘴巴,發出一陣古怪的叫聲,叫聲尖銳而又高昂,抑揚頓挫,如同一段古老的咒文。


    明隱實在聽不習慣這樣的聲音,他抬起雙手捂住了兩隻耳朵,等待著這陣聲音過去,可是過了許久,雪狐的聲音不僅未曾消失,反而還變得更加嘹亮起來,四麵八方也在這時候響起了類似的尖叫聲。


    明隱和紀卿年紛紛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在他們的視線之中,無數隻皮毛晶瑩的狐狸朝著他們這個地方湧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陣雪白的浪濤在林間翻滾激蕩,明隱伸手將紀卿年攬入懷中,害怕眼前這些不速之客將他的妻子傷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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