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盛植物生長的陰影下,黑衣男子站在城市最高的樓頂上。烏黑的藤蔓沿著高聳的樓體生長,卻在繞開了他,他身邊十米之內一根藤蔓都沒有,在空地上,以他為圓心,完美的空出了一個圓形。


    “宅十八娘,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迴怎麽做呢?”黑衣男子聲音輕的像風,在一陣風吹過後,天台上失去了他的身影,饑餓的植物吞噬了圓形的空地。


    小島上的鹹水池裏,宅十八娘抬頭看著大雨和飛速生長的藤蔓,雨水填充著這個池子,水位線緩慢的上漲。


    “武島奈雪子,解釋一下是怎麽迴事吧?為什麽把南戶助和明智芹澤也弄到這裏?”宅十八娘收斂了神色抬頭問道。


    “隻是太無聊了。”武島奈雪子說,“我設計了完美的複仇劇,如果沒有人欣賞,那麽不是太可惜了嗎?”


    “你死心吧。”明智芹澤說,“現在白魔法師協會正在往努力解除你的結界。”


    “嗯。”武島奈雪子說,“我知道,隻是宅十八娘,我最恨的隻有你一個人,即使一刀刀的把你割成碎片,也不解我心頭之恨。”


    “你為什麽恨我啊?”宅十八娘說,“在你的鬧劇裏,我到底是誰?”


    “金島墨,金島伽墨同父異母的弟弟。金島家主和飯島家大小姐的私生子。”武島奈雪子緩慢的說,“你曾經是個滿口謊言的男孩子,所以我讓你親手殺死了你的親人。”


    宅十八娘沒有說話,她感覺有什麽東西張開大嘴,把她拉了進去。恍惚聽見夜一德澤的聲音,“信息量好大的說……”


    然後她沉了進去,武島奈雪子的迴憶,或者說一切的開始。


    陽光和鳥語花香,宅十八娘睜開眼,她站在一所學校裏。伸出手看了看,是男生的手和校服,宅十八娘想更細致的檢查一下,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是金島墨的迴憶嗎?宅十八娘心想,那麽就隨遇而安的看一看吧。


    一直走到一間畫室,推門進去,一名女生正在畫架上作畫,抬起頭,露出略帶嬌羞的,歡喜的微笑。


    武島奈雪子,宅十八娘一眼就認出來了,盡管她們一點都不像。


    在水池了,剩下三人和一條人魚看著宅十八娘的身體,從椅子上逐漸透明,然後消失了。


    “怎麽迴事?”夜一德澤問,“這是什麽能力?”


    “夢魘。”明智芹澤說,“是一種高等魔法,可以把受術者圈入不斷循環的,噩夢般的迴憶裏。”


    “還能出來嗎?”夜一德澤問,“需要有人在外麵把施術者殺死嗎?”


    “沒有用的。”武島奈雪子說,“夢魘的循環是無盡的,即使殺了我,宅十八娘依舊在自己的噩夢裏,不斷循環著,像是在圓環上奔跑,永遠沒有盡頭,永遠都不會結束!”


    “也就是說隻有她自己能解決了。”夜一德澤看起來很冷靜,還對武島奈雪子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本來想偷瞄她玩的是什麽,現在隻好先完成自己的任務了。”


    水池裏的水忽然運動起來,像是有人賦予了無形的水,有形的生命和形態。夜一德澤從椅子上站起來,即使捆束的繩子是結實的塑料繩,還是被鋒利的水,強力壓縮而成的水割刀切割開了。


    他站在水麵上,如履平地,腳下的水麵像是升降機一樣升高。夜一德澤就踩著水做的磚塊,抬腿站在實地上,站在武島奈雪子麵前。


    柔和的水籠罩著夜一德澤,在他身體周圍凝結成了水膜,天下的雨點落在水膜上,並不相容,從水膜上劃了下去。


    “我先走了。”夜一德澤想了想,迴頭打出兩道水刃,割開南戶助和明智芹澤身上的繩子。“你們繼續聊啊。”


    他繼續把水凝聚成刀刃,砍開麵前攔路的藤蔓。這是夜一德澤的天賦,水之精靈,可以超控自然界中的水,做出攻擊和防禦的應用。感覺有點像水係法師,不過不用念咒,在水分子少的地方也沒有影響,在他的超控下,還可以暫時抵抗蒸發之類的物理定律。不過夜一德澤聽說,在他的天賦之上,還有更高的等級,液體之王,據說是連敵人身體裏的血液都能超控的天賦,聽起來很恐怖,好在隻是傳說。


    “你去哪?”武島奈雪子道。


    “當然是去查找你的藤條是從什麽地方長出來的,然後砍斷它。”夜一德澤在下肢蓄力,“這樣的話差不多就結束了,我也可以迴去了。”


    話音未落,夜一德澤像是被彈弓發射的彈子,往斜上方衝天而起。水流保護著他,割斷前方阻礙的藤條,遠看形狀類似噴水火箭,眨眼就不見蹤影。


    “阻止他。”武島奈雪子對一直呆立著的血屍命令道。


    隻見血屍抬起頭,轉身,後退拱起,肌肉繃緊,然後猛的發力,像是彈跳的青蛙,沿著和夜一德澤相同的路線追了過去。


    水池裏,南戶助和明智芹澤也掙脫繩索,爬到地麵上。


    “能告訴我們嗎?武島奈雪子,身為放學後的繪畫師,你為什麽要設計出這種場麵。”明智芹澤問。


    “這可不是我設計的。”武島奈雪子仰頭,看著漫天大雨和密密麻麻的藤蔓,“這是命運的安排,第七大不可思議。”


    “我本來是想在宅十八娘麵前慢慢的把你們殺掉,讓她迴憶起自己的過去,在她極度的痛苦和悔恨中把她關進無盡循環的噩夢裏。可是命運沒有這麽安排,命運暫時放過了你們,因為他給你們準備了更痛苦的結局。”武島奈雪子對著根本看不到的天空,歇斯底裏的放聲高唿。


    “現在你們還有什麽辦法,夜一德澤不可能砍斷生長源頭的。現在你們殺死了我,也不可能撼動命運的力量。命運會毀滅世界。”


    明智芹澤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傳說這座島上封印著一隻惡魔,是武島奈雪子解開了噩夢的封印,得到了複仇的力量。


    那隻惡魔因為年代久遠資料遺失,已經失去了他的名字。


    不過在魔法師中流傳的故事裏,惡魔的名字,是命運!


    “你是南戶助嗎?”武島奈雪子看著南戶助,露出毛骨悚然的微笑。


    “是的。”


    “告訴你已經事情,你不覺得那隻血屍看起來很眼熟嗎?”武島奈雪子靠近南戶助,仿佛是說悄悄話的小女生,“因為她是我宮憐姬呦!你還記得她嗎?是我叫宅十八娘開車撞她的,偽裝了她死掉的事情,然後我就把她改裝成了血屍。”


    武島奈雪子拉開距離,看著南戶助驚慌的臉色道:“不過她現在應該被夜一德澤殺死了。”


    “你好狠。”南戶助緊握雙拳,從喉嚨裏發出聲音。


    “反正命運要毀滅世界,在這之前,我隻是傷害了一個小女孩。因為她的樣子,我感覺很惡心。”


    南戶助忽然跑開了,沿著夜一德澤和血屍走過的路線,向前奔跑。明智芹澤急忙追上他,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密集的藤蔓裏……


    水池中,隻剩下鬼十兵一人。還有武島奈雪子,孤獨的站在原地。


    宅十八娘一直都身不由己的扮演著角色。一個接近武島奈雪子的男生,應該就是金島墨了。


    她知道是在某種夢幻的東西裏,因為現在發展到熱戀,場景夢幻而瑰麗。天空變換著夢幻的顏色,粉紅,淺紫,淡黃,都是柔柔的、暖暖的。還是少女的武島奈雪子在“他”麵前不停的笑,應和著漫天星辰的光輝。還有那些花朵,那些花瓣飛舞著,飄浮了起來,像是動畫裏的特效,可是確實發生著,影像交疊著,美輪美奐。


    明明知道等一下會發生不好的時候,為什麽現在笑的這麽開心?這麽唯美和浪漫的景色,到底有什麽意義?宅十八娘一直努力反抗著,但是著急也沒有用,她覺得自己已經出汗了,身體還是該做什麽做什麽。


    此時,武島奈雪子把臉蛋貼在“他”的手心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宅十八娘覺得少女時的武奈雪子很像一個人,她隻見到照片,但的確長相極其相似。和我宮憐姬,照片上的我宮憐姬也是這個樣子,白白淨淨的,行為淑女,說話細聲細氣。喜歡藝術、容貌和五官的分部也極其相似,都是小巧的瓜子臉,大眼睛,櫻桃小嘴,嘴唇粉嫩嫩的。


    在夢境的外,鬼十兵看著武島奈雪子。


    “喂。如果按照你原先的設計,殺死那三人後,宅十八娘一點都不傷心,你會把我也殺掉嗎?”鬼十兵問。


    武島奈雪子此時的表情是空虛的,眼神空洞著,似乎心思不在這裏了。她已經複仇成功了,可是她已經是空虛而孤獨的一個人,什麽都沒有得到。


    很久之後她才迴到鬼十兵的問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嗯,是的。隻有能讓她痛苦,做什麽我都願意。”


    鬼十兵沒有說話,看了看武島奈雪子,她依舊在原地獨立著,似乎和外界斷了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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