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幸夫走上天台,這裏空無一人,隻有冷風吹動著報紙。空掉的咖啡罐平放在地上,不自主的隨風滾動,旁邊似乎有人坐著,用報紙疊了很多東西。


    紙飛機,紙船,千紙鶴,桔梗花,百合花,五角星……可是都被遺棄在這裏,無人認領。等待風吹日曬,腐爛的再也看不出原樣。


    太陽要落山了,光線黯淡下來,風吹的更冷了。可是他已經不肯離開,像是在等什麽人。


    “迴去吧?”有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邊,為他披上一件大衣。


    “宅十八娘?”小島幸夫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你迴來了?”


    “我迴來了。”她柔聲說道,輕輕的環住他。


    “你怎麽了?”小島幸夫伸手,捧起她的臉,“怎樣忽然變得這麽憔悴?”


    “離開你之後我一直睡不好覺。”宅十八娘繼續用溫柔的能滴水的聲音說,“我想了兩天,什麽都沒有做,飯也不想吃,滿腦子都是想你,想迴到你身邊。”


    “宅十八娘。”小島幸夫靠著宅十八娘肩膀上。她身上浮動著薰衣草的香味,濃鬱而憂傷。


    遠處的小貓咪憂傷的看著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身高差略顯微妙,微妙的令人悲傷。擁抱的時間比任何人都多,似乎在一起就是不停的擁抱,正麵,側麵,背麵,長時間的保持雕像狀,用力到向把對方揉進自己身體還是想擠碎對方骨骼的擁抱。


    “我在這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宅十八娘說,“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原諒我,我以後在也不和你吵架了。”


    “宅十八娘。”小島幸夫忽然想起什麽,急忙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一條手鏈“禮物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宅十八娘握住他的手。“要迴去嗎?”


    “不要。我要等著看星星。”


    “我陪你。”


    兩人在天台上,開始閑聊。


    “宅十八娘也看這幾天的新聞了吧?”


    “看了。”宅十八娘摸摸他的頭發,“放心好了,那個放學後的繪畫師如果敢來,我就一槍打死他。”


    “不是,其實飯島家主。我認識他。”小島幸夫有些猶豫的說。


    “那家夥有對你怎麽樣嗎?”宅十八娘緊張的抓小島幸夫的肩膀,“他是不是欺負你人,我現在就去把他的骨頭拿出去喂狗。”


    “沒人!”小島幸夫拉住她,“飯島家主也許不懷好意,但是他現在已經死了,而且死的很屈辱。即使是他活該,但是這麽對他,也有點太狠了。”


    “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宅十八娘在他額頭上輕吻一下,“可是也許別人不會這麽想。任何人都有最珍惜的東西,如果失去了,不止會殺死一個人複仇,即使是毀滅世界也在所不惜。幸夫,你怎麽了。”


    “沒事。我隻是覺得很孤獨。”淚水充滿眼眶,蜿蜒滑落。


    宅十八娘為他抹去眼淚,“你還有我,我不會讓你孤獨的。”


    小島幸夫搖搖頭,“我隻是覺得,人死不能複生,毀滅的東西再也不能複原。我想不通人類為什麽喜歡爭強鬥狠,為什麽世界上會有仇恨?為什麽總是要死人?”


    “忽然說出這樣的話,感覺不像是日本人啊。”宅十八娘忽然說。


    “殺戮是人類的天性。在這裏世界上,即使沒有仇恨,也要製造仇恨而進行戰爭。”宅十八娘說,“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隨著這個世界的運行而轉動。小島幸夫,你能不要去小島高中嗎?”


    小島幸夫搖頭,“我一定要去。”


    “你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宅十八娘意義不明的說。“我們說點其他的事情吧?你在醫院感覺悶嗎?”


    “不會。”小島幸夫說,“這裏很安靜。對了,前幾天我聽護士說,有人打暈保安,偷喝了血庫的血。”


    “他們怎麽知道是喝掉的呢?”宅十八娘說,“也行是拿起賣了。”


    “因為袋子就扔在地上,上麵還有牙齒咬開的痕跡。是一個叫明智芹澤的偵探說的,他還說不是吸血鬼,是人為的。”


    “他查出來是誰做的沒有?”


    “沒有。他說是衝動性作案,然後就走了。”


    “是這樣啊!”宅十八娘抬起頭。


    烏雲密布的天空沒有星星,反而狂風大作,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小島幸夫有些難過,“我們迴去吧。”他拉了拉衣服,忽然身體一輕,離開地麵,被人橫著抱起。“宅十八娘,放我下去。”


    “沒關係。這裏沒人會看見的。”麵對他欲拒還迎的抗拒,宅十八娘當然不會理他。


    迴到房間,外麵徹底下起了瓢潑大雨。


    小島幸夫還是有些難過,默默的吃點東西,在沙發上窩著出神,電視機上是廣告也不換台。


    宅十八娘在臥室裏,在準備什麽東西,還把門關上了。


    “嗨。幸夫。”一段時間後宅十八娘出了臥室門,到了小島幸夫身旁。“跟我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是什麽?”小島幸夫問。


    “你過來就可以了。”宅十八娘拉著他,帶他到臥室門前,忽然說,“把燈都關上效果會好一些。”然後她離開了。


    房間裏猛然一片漆黑,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隻有電視的光線。


    “宅十八娘?”小島幸夫叫道。


    沒有人迴答他,電視也關上上,房間裏沒有一點光線。把手轉動的金屬碰撞聲,吱的一聲門開了。


    “宅十八娘,你是嗎?”小島幸夫被推進房間,身後的門啪的關上。一隻貓“喵!”的大叫一聲。


    然後他被強行推倒在床上,他剛想爬起來,那人再次推倒他,從他身上翻過去。


    柔和的星光忽然亮了起來,驅散黑暗和不安,在天花板上閃爍著,充滿整個房間。


    “宅十八娘?”


    “希望你喜歡。”在她身邊的宅十八娘說,然後她開始唱一首兒歌。


    “一閃一閃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空眨眼睛,漫天都是小星星。閃啊閃啊閃啊閃,漫天都是小星星。眨啊眨啊眨啊眨,我們都是小星星。”


    小島幸夫愣了一會兒,然後哈哈大笑。


    “你笑什麽笑!”宅十八娘別扭的扭頭。


    “你連小星星都不會唱。”


    “那你唱。”


    “不要。”


    等小島幸夫笑了好一會兒,他用胳膊肘碰碰宅十八娘,“你是怎麽做到的,很逼真啊!。”


    “用黑色的紙包裹在冷光燈上,星星是用剪刀和針紮出來的。”宅十八娘說,“你覺得逼真是我照著星座的分布圖做出來的,運用了三位一體的技術手段。”


    “三位一體?”


    “三個冷光燈分別對應不同的重點區域,天花板,兩側的牆壁。我們對著的這部分是重疊區域,所以不同層次的星圖是分開的,這樣感覺更豐富一點。”


    “很麻煩吧?”


    “不麻煩。隻有你能開心的笑一笑,再麻煩我也願意。”宅十八娘說。


    “謝謝。我很開心。”小島幸夫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和爸爸媽媽也這樣躺著草叢上數著天上的星星。那是我很幸福,我曾經以為,不會再有那麽幸福的時刻了。”


    “不要這麽說了。”宅十八娘,“你讓我聽著心疼。你父母很愛你,我們他們一直都很愛你。你父親也很愛你,可能是他有事耽擱了,才不來見你的。你應該好好的活下去,還有很多事要完成,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要在說你是孤獨的一個人了。”


    “宅十八娘,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不會。”


    “和我想的一樣。”小島幸夫說,“我想得到即使是一個人,在這世界上也不會害怕的力量。你會幫我嗎?”


    “會的。我不會立刻離開你。我們要離開這座城市,去別的地方。”


    “我們去我原來生活的地方好不好。”


    “好的。”


    “在那邊我剛升上初中,還有小學的朋友,我想他們了。”小島幸夫說,“宅十八娘,你今天能一直陪著我嗎?”


    “你放心睡吧,我一直在你身邊。”宅十八娘說。


    小島幸夫看著星星,睡著了。宅十八娘拿出平板電腦,上麵顯示對小島幸夫的攻略已經完成了。


    也許讓心底再次充滿力量的感情,並不完全是愛情。友情和希望也是一部分,在加上一些感動。


    “主人。”小貓咪低聲叫到,“主人下一邊打算怎麽做?”


    “我要把他送走。”宅十八娘說,“他還不是這座城市裏的人,沒有被禁錮,是可以離開的。”


    “主人。這樣做浪費時間啊!”小貓咪提醒道。


    “他留在這裏,繼續去學校,可能會死的。為了不讓他去學院,隻有把他送走了。現在這座城市和外界的關係正在關閉,誰也不能再進來了。”


    “為什麽?”小貓咪問,“是因為沒有把左左木送走嗎?”


    “在略顯不健康的同時還懷有善良的憐憫。這種感覺讓我有些懷念。”宅十八娘說,“再說,如果他在學院的話,會影響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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