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錚眉頭緊蹙,“楊女士,這裏沒有大少爺,請喊我陳隊長或者陳警官。”


    “還有。”陳錚道:“我們警方已經查清楚案情,殺害你兒子薄家駿的確實是星嶸農場的工作人員高明鑠。”


    一旁的沈雲開接過話,把案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楊興珠。


    “不可能!”楊興珠緊繃著臉,下唇被咬出一道牙痕,“你們肯定是騙我的!”


    她的兒子是嬌縱任性了點,可怎麽可能幹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她更加沒辦法接受自己的兒子竟然是被酒店的一個工作人員所殺。


    不是的。


    肯定不是這樣的。


    陳錚一定是為了包庇薄紹寬,所以才編這樣一個故事來騙她的。


    目的就是為了幫薄紹寬逃過法律的製裁。


    陳錚雙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平放在桌麵上,正色道:“楊女士,如果你對案件有異議的話,你作為死者的家屬,可以通過法律程序提起訴訟。”


    “我通過法律程序提起訴訟,又能如何?”楊興珠心裏生出悲憤,怒聲道:“你們有意從中作梗,官官相護,真相隻會永遠被掩埋……”


    楊興珠未說完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打斷。


    不等她反應過來,一個年輕的女人已經疾步衝到她的跟前,二話不說抬手甩了她一記重重的耳光。


    對方下手很重,楊興珠臉都被打偏到一邊去了。


    腦子更像是突然宕機了似的,完全被打懵了。


    楊興珠隻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女人的一身職業裝扮,楊興珠很快就想起她的身份來。


    星嶸農場的酒店經理。


    “你這賤人!”楊興珠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你竟然敢打我!”


    楊興珠發瘋了似的朝高妍清撲上去,“你們殺了我兒子,我都還沒找你算賬,你竟然還敢有臉來找我。”


    高高揚起的巴掌還沒落下來,便被死死攔截在半空中,高妍清死死地攥住楊興珠的手腕,“打的就是你!子不教母之過,明知道家有惡犬,還要放出來咬人……”


    高妍清緊接著又甩了楊興珠一記耳光,“剛才那一巴掌是還你上次在酒店打我的,這一巴掌是你兒子欠我哥的。”


    惡犬已死,那就由主人來償還。


    “你……”楊興珠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高妍清。


    陳錚將兩人從中隔開來,衝沈雲開使了記眼神讓他將高妍清帶走。


    楊興珠哪能讓高妍清走,死活拽著她的衣衫,而高妍清原本也沒打算要走。


    她很清楚有錢人的規則。


    哪怕她今天不來招惹楊興珠,可她也不會放過她的。


    指不定哪一天,她就會意外失足或橫死街頭。


    與其坐在家中擔驚受怕,還倒不如來出口惡氣,討個痛快!


    橫豎也是死。


    那她得找個最痛快的死法。


    不得不說,女人發起瘋來,攔都攔不住。


    關鍵是兩位男士不敢對女士下重手。


    會客室頓時亂成了一團。


    “都給我住手!”


    薄明成的出現,製止了這一場鬧劇。


    換作以前,高妍清見了老板會心生敬畏,可現在……


    豁出去了,什麽都不怕了。


    楊興珠見了薄明成,頓時淚如泉下,臉上寫滿了委屈兩個字。


    “薄先生。”陳錚看著薄明成,“可否借一步說話?”


    自始至終,陳錚都不肯叫薄明成一聲爸爸。


    薄明成也知道他心有芥蒂,也不多加勉強,點頭說好。


    陳錚離開會議室前,讓人分別將高妍清和楊興珠分開兩個房間。


    這兩人真要打起來,估計又是一場悲慘血案。


    夏日傍晚,天台也沒什麽風。


    兩人坐在遮陽傘下,眺望遠處落日紅霞。


    薄明成先開了口,“你是想讓我放過高妍清。”


    不是疑問句,而是篤定的陳述句。


    “高明爍已經為薄家駿的死買單了,至於高妍清……”陳錚沉聲道:“她也是受害者。”


    “她說得對。”


    陳錚側頭望向他。


    薄明成道:“子不教父之過。”


    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教育好他。


    薄明成顯然也沒想到薄家駿是這般自作孽不可活。


    平時教他的都教到狗肚子裏去了,竟不知道逼得狗急了也會跳牆。


    都不知道該罵他愚蠢,還是該罵他活該,可終究人還是沒了,除了痛心,其餘的什麽也說不了。


    聽他這話的意思,陳錚知道他是不打算追究了,可想起楊興珠來,腦子隱隱有些生疼,委婉地道:“那楊女士那邊……”


    薄明成抬眼望向陳錚,“她那邊,我自會應付。我答應你,有我在一天,就不會有人敢私下對付她。”


    陳錚心裏那塊石頭終於放了下來,眼角也生出幾分明快的笑意,“謝謝。”


    薄明成看著他,眉眼原本就有幾分像他的親生母親,眼底盛滿明晃晃笑意的時候就更像了。


    原本心底因薄家駿的死而生出的陰霾消散了幾分。


    程新柔總是說他的心是偏的。


    薄明成也從不反駁。


    因為他的心就是偏的。


    他的偏愛,那個人從來都不要,而她的兒子也不稀罕。


    果然,基因是會遺傳的。


    薄明成也有些無可奈何。


    “最近的工作怎麽樣?忙嗎?”父子二人平時並沒什麽能坐下來好好聊聊的機會,薄明成不願意冷場,沒話找話。


    “還是老樣子。”陳錚話鋒一轉,“最近忙著查孤兒院的案子。”


    薄明成一怔,瞬間明白陳錚話裏的意思。


    “你是覺得這個案子跟我有關?”


    “我不希望這個案子跟你跟薄家扯上關係。”


    薄明成低聲輕笑,用開玩笑的口吻試探道:“如果,我說如果這個案子是真的跟咱們薄家有牽扯呢?你會選擇幫親不幫理,還是會選擇大義滅親?”


    “我不希望這個如果成真。”陳錚盯著薄明成,神色認真且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我的答案,不會是你想聽到的。”


    “我就知道。”薄明成麵上風輕雲淡,心裏卻如石沉大海,“你不會做任何對不住這身警服的事。”


    “嗯。”陳錚鄭重其事地道:“從我穿上這身警服起,我就沒想過要脫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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