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錚幸福的模樣,陳夏瑤在那一瞬間有些釋懷了。


    她知道,陳錚也是希望她能放下繼續往前走的。


    要不然,也不會極力撮合她和沈雲開了。


    “你說什麽?”沈雲開的腦袋像是被煙花炸開了,耳鳴得厲害,她剛剛說過的話一點也不真實。


    他剛剛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陳夏瑤拉過他的手,把剝好的花生塞到他的手裏,“沈警官,我這發現你眼力不行,好像耳力也不行啊。”


    沈雲開的心情簡直可以用喜極而泣來形容,把花生胡亂往嘴裏一塞,反手緊握著她的手,“陳老師,我不會讓你後悔你今天的選擇的。”


    夜風吹過,撩起了陳夏瑤的長發,她的心中有種說不上的愜意,還有一丟丟從未有過的期許,“行啊,那拭目以待唄。”


    第二日,沈雲開休息,他自告奮勇開車陪著陳夏瑤和馮盼弟到醫院拿體檢報告。


    報告的結果讓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格外沉重。


    年僅17歲的馮盼弟,果真患上了宮頸癌。


    沈雲開不敢置信地看著馮盼弟,嘴皮子幾番動了動,最終還是沒開口。


    “師兄,麻煩你下樓幫我們買杯咖啡提提神,謝謝!”


    沈雲開知道徐晚寧這是有意把他給支開,果斷應了下來,“好的。”


    門緩緩地合上。


    徐晚寧和陳夏瑤相互對視了一眼,目光不約而同落在低頭無聲抽泣的馮盼弟身上。


    休息室裏安靜如斯,落針可聞。


    陳夏瑤臉色不大好看,徐晚寧開了口,“盼弟,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馮盼弟麵色慘白如灰,始終不敢抬頭看陳夏瑤和徐晚寧,恨不得當隻鴕鳥,把自己埋進沙子裏。


    她死死地咬著唇,眼淚愈發洶湧,搖了搖頭。


    見她百般委屈的模樣,完全不像在撒謊,可徐晚寧堅定自己的檢查判斷,小心翼翼進一步試探,“我昨天給你做過身體檢查,你曾經懷過孩子,是嗎?”


    馮盼弟腦子“嗡”的一聲,空白一片,麵色蒼白如紙,沒能忍住,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


    陳夏瑤心疼地輕撫她因哭泣而起伏的後背,“女孩子不是不可以談戀愛,但是一定要學會好好保護自己。”


    “如果那些是讓你覺得痛苦的迴憶,那咱們就不提了。”陳夏瑤頓了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你的病給治好,徐醫生剛剛也說了,咱們發現得早,現在是初期,隻要積極配合調查,一定會好起來的。”


    馮盼弟不說話,似乎哭得更厲害了。


    “盼弟。”徐晚寧道:“過去怎麽樣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未來。”


    馮盼弟傷心欲絕,誰的話都聽不進去,隻顧著自己痛哭流涕。


    徐晚寧看向陳夏瑤,“她需要住院治療,你還是聯係她的父母吧。”


    父母兩個字觸動了馮盼弟的神經,她猛然抬頭,緊緊地握住陳夏瑤的手,哀求道:“陳老師,不要,求求你不要告訴他們。”


    陳夏瑤反握馮盼弟的手,寬慰她道:“可能免不了要被你的爸爸媽媽訓斥,但盼弟,你的命更重要。”


    “你如果不積極配合治療,任由病情惡化,你……”陳夏瑤如鯁在喉,“你會死的。”


    馮盼弟痛苦地閉上眼睛,哀慽地道:“死了,也沒有什麽不好。”


    陳夏瑤見她心哀如死,頓時有些慌了,“盼弟,你別做傻事,聽見沒?你還記得陳老師跟你說過的嗎?不要輕言放棄,咬緊牙關挺一挺,總會好起來的。”


    馮盼弟一點一點拭去眼角的淚水,啞著聲音自嘲道:“我這樣的人,早就已經沒未來了。”


    陳夏瑤還要說些激勵鼓勵馮盼弟的話,被徐晚寧一個搖頭給製止了。


    腫瘤病人有很強的疑慮、恐懼、憤懣、絕望心理。


    他們對病情估計大多時候都是悲觀的,患者首先希望是醫生誤診,總認為可能哪裏檢查出錯;當得到肯定迴答後首先感到恐懼,認為得絕症就等同於沒希望。


    出現抵觸、消極、不配合的行為,真的再正常不過了。


    不管別人說什麽,語言的力量都是微弱的,讓他們適當的安靜,也許效果會更好。


    陳夏瑤和徐晚寧,還有沈雲開三人商量,他們的意見都是要把檢查結果告訴馮盼弟的父母。


    癌症治療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同時還需要大量的金錢支持。


    所有的治療手術,需得家屬簽字才能進行。


    說白了,陳夏瑤沒有這個權利。


    “我明白。”陳夏瑤又何嚐不知道個中道理,“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聯係他們。”


    電話撥打了兩次,一直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陳夏瑤不死心,繼續又打。


    這一次,終於有人接聽了。


    是馮盼弟的父親。


    陳夏瑤把馮盼弟的病情如實告訴他,對方的態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沒說幾句話,完全不給陳夏瑤力爭理據的機會,對方已經迅速把電話給掛了。


    見陳夏瑤的麵色憤怒鐵青,沈雲開連忙詢問,“他們都說什麽了?”


    陳夏瑤氣得手都在顫抖,複述著馮父的原話,“要錢,沒有!她得病要死,我們也沒辦法,我們馮家供她白吃白喝十幾年,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陳夏瑤昨天給徐晚寧說過馮盼弟家裏的情況,無疑是給她打了一支預防針,她的父親是這個態度,她雖覺得憤怒,但並不覺得奇怪。


    兩個聽信迷信“借運”,在得償所願後,便想過河拆橋的人,又怎麽會真心實意對這個領養迴來的孩子?


    早就打心底裏認定她是累贅了。


    然而,沈雲開並不知曉馮盼弟家裏的情況,隻覺得三觀都快要被震碎了,咬牙切齒地道:“看來不是所有父母都配叫父母。”


    陳夏瑤簡單地跟沈雲開說了一下馮盼弟家裏的真實情況。


    沈雲開聽了心情直接抑鬱了,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當刑警這麽多年,心裏應該很清楚,有些人根本就不是人。”


    都說醫院是見證人生百態最好的窗口,能看到最真實的人性,有人為了給親人治病,賣房賣車甚至賣血賣腎,也有人對危在旦夕的親人熟視無睹。


    徐晚寧當醫生時間久了,見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憤怒歸憤怒,但卻也理智,“罵他們不是人也好,是畜生也罷,都隻能逞一時口舌之快。盼弟想要安心把這個病治好,她的父母必須要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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