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用別人丟掉的破爛?不會真這麽窮吧?”紅葉的舊物勾起一些不大好的迴憶。


    溫小喵的思緒慢慢地迴退,再迴退,終於退到了半路經過的那座大山洞前,想想齙牙師叔那一身實在不怎麽樣的打扮,又看看薛紹這一臉掩不住的窮酸,溫小喵恨不得掉頭就走。


    原來所謂“越豪華的洞府”就是那個鬼樣子,這完全刷新了她對有錢人的概念好伐?


    就這樣也叫親傳弟子?倒不如老老實實迴靈鼎山喂兔子!至少在買胡蘿卜的靈石上做做手腳,還有點油水可以撈!


    人家文傾峰隨便一名內門弟子的隨身法器都是從寶器庫裏直接領出來的,殆歲峰倒好,仗著自己會煉器,把撿來的破銅爛鐵一搗騰,修修補補就湊合用了,簡直節省得離譜。


    如果她記得沒錯,紅葉這鞭子可是件中品法器,結果在那個老頭子手上轉一圈迴來,等級不升反降了。誰家煉器是倒著煉的?


    太扯淡了。


    溫小喵聽著陸陸續續的爆炸聲,不自不覺就聯想起卞之雲曾經做過的一件苦差使——整天窩在山裏,穿得破破爛爛,早上扛著火藥去炸山上的石頭,然後再拖著個黑黢黢的筐子去撿煤渣……殆歲峰的師叔師伯們真像三餐不知溫飽的煤礦工,不對,興許比礦工還要淒慘!


    定天派真是一處龍潭虎潭啊,山裏有土豪也有叫花,有瘋子也有傻子,將來的路要怎麽走,就看她自己該怎麽選了。


    大敵當前,薛紹一改先前的迷糊和畏縮,放開手腳與驚風獸鬥在一起。


    驚風獸想著吃他袋子裏的礦石,薛紹卻是想著把驚風獸這一身寶拐迴洞去好好琢磨,他也像溫小喵那樣放出了落炎術。但放自掌心飛出來的卻不是那誇張的真火,而是普通的靈火。


    西瓜大的火球在空中飄來蕩去,與驚風獸堅硬的護甲磕碰在一起,撞得火星四濺。就像大白天放煙花似的。溫小喵沒想到戰況會激烈如此,一個不留神竟被殃及,一點明火掉在頭頂上,差點給她燙了個香疤。她捂著發焦的頭發,一躥三盡高。


    “這驚風獸本來就是帶來給你的,急什麽!”她嘟嘟囔囔地說著,沒好氣地退遠了一點。


    薛紹的身影擦著她的鼻子“噌”地飆過來,過了不一刻,又被驚風獸“嘭”地一下撞迴來。


    至於溫小喵剛才自言自語說什麽,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四階妖獸使出二成妖力跟他硬拚。他暫處下風。


    薛紹很快就掛彩了:“這位道友,幫忙!我頂不住了!”不是人頂不住,而是儲物袋頂不住。溫小喵親眼看見驚風獸追上他,從他手裏扯下一塊破爛叼在嘴裏用力甩,意圖從碎布裏甩出點什麽來。四階妖獸就是蠢。要是換了喜來寶上陣,這小子早被揍得趴地上冒煙了。


    “你把儲物袋丟給它吃,它就不會追著你了。”她坐在一旁指指點點。


    “可是它身上有一半是我的。”薛紹將儲物袋往懷裏一揣,竟不要命地反撲迴去。


    “它什麽時候有一半是你的了,我怎麽不知道?”小看這家夥了,居然自說自話地討便宜。


    “你剛才說了,我們一人一半的。”薛紹的肩膀被咬了一口。頓時半邊身子都紅了,可是卻仍舊緊緊地攥著鏈子不肯撒手,反而是衝著溫小喵大聲道,“要不我取三分之一也可以,我想用它煉製一件防禦法器……你要是喜歡,也免費給你煉一件!快!快來幫忙!”


    “為了一件防禦法器。居然連小命也搭上了,果然是真修士真風采,佩服佩服!”溫小喵悄悄豎起大拇指,她靈力未恢複,這會子好像確實幫不上忙。不過想起懷裏還揣著從楚修月那兒弄來的傳音符。便找了個比較安全的角落,抽空給他傳了句話。


    “楚修月,我現在在牯老河雲水澗下,不小心讓驚風獸跑出來了,一個人好像搞不定,快來救命……”低頭思考了一下,覺得這樣淡定的語氣未必會引起楚大公子的重視,於是她又十分費力地抽出點神識將第一遍錄下的聲音抹去,換了一個離戰圈比較近的位置,用焦灼的語氣將上麵那段話又重複錄了一遍,想想還是不夠份量,又畫蛇添足地加了一聲慘叫。


    完美了。在薛紹的慘叫和悶哼聲叫,她輕鬆拍拍手,將符咒放飛。


    楚修月從齙牙師弟那兒得知溫小喵來找薛紹,並沒感到有多奇怪,但他好不容易在一堆亂石當中找到薛紹的洞府時,卻連個鬼影子也沒看見,跟著他便收到了一張皺巴巴的傳音符。


    將傳音符捏碎了,空氣中便傳來了嘿嘿嗬嗬的打鬥聲。聽得他臉色一沉。


    溫小喵在那邊十分焦急地嚷著,但周圍太嘈雜,又或是她之前從來沒用過傳音符,不小心把不該錄的聲音都錄進去了。她飛快地說了一半,突然就發出一聲慘叫,好像被人敲暈了。


    搞什麽鬼?


    楚修月皺起好看的眉毛,捏著傳音符又聽了一遍,仍舊隻聽出一片拳腳夾著風聲唿唿而過,溫小喵說了句“我現在在牯老河……”後麵除了那聲慘叫,就連一個字也聽不清。


    他隻得忿忿地將符紙扔了,改用神識一邊地毯式搜索,一邊沿著牯老河往上遊走去。


    天上不時還會有粉紅色的爆米花落下來,或許是聖行真人沒控製好糖的份量,粘在他頭發上的爆米花特別香,別特膩,就像女人身上的脂粉味似的,聞得他幾欲背過氣去。


    他從小就害怕胭脂味,討厭女人,但他對女人的恐怖迴憶止步於十三歲,其實沒見過多少活的姑娘,於是對女人辨識水平便隻限於香味。溫小喵身上沒臭味就不錯了,所以他絕不會想到身邊這個快長胡子的小屁孩本是紅顏嬌娃。


    現在,楚修月站在甜蜜蜜的爆米花香味裏,神識紛亂,隻想嘔吐。


    好不容易來到一處上風口。那些帶著桂花甜香,菊花清香,梅花冷香等奇特味道的爆米花終於退散,他迅速地整理了一遍神識。試圖將搜索範圍擴大一倍,卻在此過程中撞上了另一道冰冷的神識,跟著,一陣喝鬥聲借著風隱約飄來,五六道光影自四麵八方聚向一處。


    “霍玠?他來這兒做什麽?”這位冷冰冰的師弟是最不喜歡串門的,以楚修月與殆歲峰二老的過命交情,也沒聽說此子有花錢煉器的習慣,難道又是為了溫小喵?


    想到這裏,楚修月便趕緊收起神識,催動清風訣。飛速趕到了那五六名弟子之前。


    溫小喵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一點動靜,可是一看來人,她就懵了。


    自己的傳音符是不是迷路走錯方向了,怎麽那個冷冰冰會在這兒出現?


    霍玠遠遠地看見她。也是一愣,卻聽身後風聲獵獵,有人後發而先至,一襲白衣就飄飄然落在了溫小喵身邊。跟著,又有五條人影奔過來,以合圍之勢,立在霍玠身後。看衣著打扮。全是文傾峰弟子。


    原來流山真人座下的弟子喜歡集體行動,真夠無恥的。


    溫小喵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眾人被打鬥聲吸引而來,但一眼看見的卻不是跟驚風獸鬥得難分難解的薛紹,而是齊齊將目光瑣在那塊由冰咒產生的巨型冰塊上。由於薛紹放出來的火勢兇猛,冰塊開始融化,結果就是原本就很透明的冰晶變得更加透明。三條白嫩嫩的人影在黑乎乎的山澗裏特別紮眼。


    楚修月勾了勾唇,看在流山真人的麵子上,沒有笑出來。


    溫小喵將半袋爆米花往腰間一係,兔子似的一蹦一蹦跳過來,口裏模模糊糊地抱怨著:“怎麽現在才來。我差點死了。”說著很委屈似的,還將被火星燒焦的頭發扯過來給他看。


    “你死了才好,禍害!”楚修月聞見她身上甜得發膩的爆米花香味,就想當場把她拍飛。


    霍玠站在冰塊前看了一會兒,猛地迴頭看向溫小喵,怒聲道:“這究竟是誰幹的?”


    溫小喵還以為臉塗黑了就沒人認出來,結果遇上個陰魂不散的。她嚇了一跳,下一刻卻大大咧咧地扯楚修月的袖子,挺著胸脯大聲分辯起來:“又不是我幹的,你瞪著我做什麽,我知道你就是看我不順眼,想借題發揮就直說,我不怕你。”


    有人撐腰,那是真的不怕,若是假以時日把基本功練好了,她也可以橫起來走路。不就是築個基麽?有什麽難的!我就不承認了,你待怎麽滴!


    “不是你幹的?”楚修月反手握住她粘乎乎的爪子,十分嫌棄地瞪她一眼。闖了禍還理直氣壯的人他見得不少,像這樣不怕死的卻還是第一迴遇見,現在的溫小喵真可謂是虛懷若穀啊,丹田識海空蕩蕩的,搞個惡作劇連吃奶的力氣都豁出去了,擔得拚命三郎的稱號。就這副德性,還敢在霍玠頭上動土,吃準了他會為她出頭麽?


    “真不是我幹的,不信你們問他們啊。我也是剛剛來。”溫小喵指著那三名被凍住的文傾峰弟子,句句鏘然。不想聲敗名裂就把她供出來吧,反正她已經名滿渠冰峰了,不在乎再多一條罪狀,可作為掌門真人座下弟子,就算是掛名的吧,也不想隨隨便便讓人知道自己不單被燒光了衣服燒光了頭了,還丟去了男人尊嚴吧?


    嘿嘿,那張“證據”要是流傳出去,他們就真的隻有引刀自盡了。


    霍玠精通水係法術,很快就把人救了下來,隻是三人都光潔溜溜的,實在不大好看,但他又沒有在儲物袋裏放雜物的習慣,一時半會想弄個遮羞布都難。


    他的臉也跟那三名弟子一樣,黑得難看之極。


    薛紹還在與驚風獸相互追得滿天飛,他遠遠地看見楚修月,就高興地想衝上來打個招唿,順麵打聽打聽溫小喵的近況,卻不料那驚風獸已經被他逼瘋了,跳起來一頭撞斷了他兩根肋骨,引得他一聲慘叫,人便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那驚風獸大概忘記了自己是被鎖鏈拿住了的,薛紹飛出去,連帶著它也飛了出去,像個流星錘似的,十分惹眼。


    “啊!”一聲慘叫。


    “砰!”一聲巨響。


    溫小喵捅捅楚修月的腰,緊張道:“他叫得那麽慘,不會是摔死了吧?”


    楚修月放開了她的手,道:“你去河邊把手洗幹淨了,我去看看他。”說著轉身走了。


    溫小喵攤著自己的手看了看,十分不解地歎了口氣:“有潔癖到這種地步也真夠恐怖的,見麵就要洗手,嘖嘖。”她認命地走向河邊,卻聽身後細沙微微作響,一襲藍色道袍隨著清風飄擺,映入眼簾,溫小喵一凜,瞪著眼睛抬起頭,“姓霍的,你上次給我放血放得還不夠?這次又想玩什麽?”


    霍玠站在離她數步之遙的地方,一身水靈光華緩緩浮動,卻遲遲沒有動手的意思。


    溫小喵心想楚修月就在左近,諒他不敢怎麽樣,便手也不洗了,就這樣大刺刺地瞪著他看。


    “你好像做什麽事都不心虛。”霍玠揚手,揮出三道隱身符,將身後三名弟子都匿了,才自冷然道,“他們就算不是你害的,也與你脫不了幹係。”他並無所指,但聽得出話裏有話。


    “我沒做錯事,為什麽要心虛?倒是你,天天追在我身後冤枉我,不累麽?心虛心虛心虛,在你眼裏,這天下就沒有一個不心虛的人,就你文傾峰的弟子好,就你文傾峰的師尊好,別人都是渣渣!下次見到我換一個詞行不!”三名普通的掛名弟子,根本不值得他來興師問罪,溫小喵一聽就知道,這人又想舊事重提,“捉賊見贓,你要說我害人,就拿出證據來。拿不出證據來,我叫兔子咬死你。”


    霍玠站在那兒沒動,就這樣好好地看著溫小喵,連表情也沒改一下。


    輕風徐徐拂動他的衣角,確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刨去那生硬冷涼的性格,他也算是個難得的美男子,隻是比起楚修月,他就顯得乏善可陳了。可也隻有這種人心無旁騖的人,才能在權力之爭當中掙得有利地位。


    若不是溫小喵親身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冤大頭,她還以為這位師叔是個好人呢。


    至少在蝴蝶鎮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她還驚豔過,羨慕過。不過自從看了文傾峰那瘋狂沒有人性的早課後,她心裏就隻剩下同情了。


    “真可憐。”她搖了搖頭,提醒自己就算重新拜師也得小心繞過文傾峰才好。


    “可憐?”入門十餘載,霍玠頭一迴聽到有人說自己可憐。


    ps:


    又一隻男配露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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