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記雜貨鋪的鋪麵很小,大門朝西,一間小房就擠在茶樓和酒館中間,沒有庭院沒有牌匾,遠遠看去就像個小雜物房。而身為弱月陳氏正宗嫡傳弟子的陳宇凡,就是在一間這樣的雜貨鋪子裏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當然,這些還要多虧渠冰峰那些愛打扮、喜臭美的英俊弟子們熱心幫忙。


    如今的陳宇凡已經褪掉了那身滿是布袋的奇裝異服,七彩繽紛的頭發也染迴了正常色,加上他本身長得也不差,又愛笑,在女弟子之中的人緣也就漸漸好起來。


    小店安於市,這幾年發展得可圈可點。


    由於文傾峰是由流山真人直接管轄,遠不似渠冰峰那樣放任自由,駐在此峰的弟子都已經早早地歇了,溫小喵這樣咋咋乎乎地跑出來,驚動了不少人,但各人打開門一看霍玠那張冷冰冰的臉,又不約而同地將門窗關好了,權當什麽都沒聽見。


    陳記雜貨鋪是溫小喵唯一的去處,可是她喊破了嗓子,陳宇凡也沒有半點反應。


    “好啊,居然學著別人裝聾作啞!下次就是開賭盤也不叫你!沒良心的!”


    溫小喵扔掉了手裏最後兩個符咒,一群雪白的鴿子撲楞楞地衝霍玠飛過去。


    霍玠揮劍一劃,萬千白鴿眨眼就變成了碎紙。


    溫小喵“砰”地一腳踢在前門上,轉身見霍玠步步逼來,實在危險得很,便掉頭擠進了一條小巷子,朝後門遁去了。


    所謂的小巷,其實不過是與酒館牆麵隔著一道夾層。


    霍玠這幾年長了些身體,雖然與她差不多身量,但體型卻要魁梧一些,不似她細細長長地一根竿兒似的立著,她擠得過去的地方。霍玠未必能一下子通過,再說,穿著這身紮眼的弟子服,諒誰也不願去做這鑽狗洞蹭牆角的齷齪事。


    “師叔。讓弟子去追!”跟在霍玠身後的弟子十分了解師叔這點毛病,流山真人殿下的親傳弟子,身份多少有些不一樣。他自告奮勇地往前衝,霍玠一定不會伸手阻攔,但他這樣一頭熱地衝過去時,卻受到了阻礙。“嘭!”他被一道看不見的牆擋住了,磕得齜牙咧嘴。


    “有禁製!”霍玠板著張冰塊臉,看似平靜冷傲,心中卻按不住波浪滔天。


    陳氏弟子自小飄零在外,晚間有設禁製的習慣並不奇怪。奇怪的是,溫小喵看起來一點底子也沒有,卻能在這強大的禁製之中自由穿行。他很快確定了一點:溫小喵隱藏了修為!


    能在這麽渠冰峰那麽多親傳弟子麵前隱藏修為,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冷哼一聲,單手虛空一劃。揮出幾把靈箭。


    靈箭繞過了陳宇凡的禁製,滑向陳家雜貨鋪的後門。


    溫小喵像隻老鼠似的“哧溜”一下穿過了窄巷,趁霍玠等人沒有追來,她沒命地擂門。


    “陳宇凡,開門!再不開門久把你的房子給拆了!開門!”她模樣兇狠,語氣暴戾。


    喧嘩打破了夜的寧靜,不少弟子忍不住開窗來看熱鬧。住在店時的茶掌櫃更是聽見個“拆”字就一躥三尺高。陳宇凡的小鋪麵是他從店麵外加砌的,在定天派轄區內屬於違規搭棚,門中幾名管事的弟子早就想著要來拆掉了,特別是旁邊那座的酒樓老板唿聲最高。


    他從被窩裏爬出來,二話不說就將澆花剩一半的冷水朝溫小喵頭頂澆下去。


    “吵什麽?不知道文傾峰有宵禁麽?”他肥胖的身子探出來半個,衝著溫小喵指手劃腳。


    那邊酒樓的老板也不睡了。爬起來和他對罵:“有沒有宵禁還需要你來提醒,仇掌櫃哪來的閑情雅致,我看哪,這地方早就該拆了!”他故作無意地將廊上一株玉蘭推下樓去,直直砸在溫小喵腳邊。溫小喵差點被澆了個透心涼。又莫名其妙被人拿花盆砸,頓時火冒三丈。


    她抬腿勾起牆腳閑置的爛木頭,旋身飛踢,朝著兩邊廊上一邊一塊地暴射而去。


    她這一招是用慣了的武把式,動作簡潔漂亮,力道十足,仇掌櫃和那酒樓的老板同是一愣,差點忘記自己是還懂一點法術的。而就在溫小喵飛身躍起的刹那,數道冰藍靈箭貼著鞋底沒入了陳記雜貨鋪的後門……


    陳宇凡沒有睡,因為他正在床上幹一件見不得光的大事。


    孵蛋。


    陳氏強大的禁製隔絕了所有的喧嘩躁動,令得這小小一方天地十分安逸,可是陳宇凡捂著個水桶大的蛋,愣是覺得今夜心悸煩悶,不甚心安。


    “一定是孵化五階妖獸難度太大,所以我緊張過度了,沒事沒事。”他抱著那粉紅色的大蛋,用力親了親,又將身上的被子攏緊了些。


    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靈石和準備報銷掉的法器,層層疊疊地圍了五六圈,他就坐在中間披著個與那粉色大花蛋一樣花紋顏色的被子,肅穆得就像尊佛似的。他已經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將近十個時辰了,這是孵化毛毛獸最關鍵的時刻,聽說這種異獸不能結血契,一生隻認一個主人,即辛辛苦苦耗費一年光陰陪它成長到破殼的那個人。


    陳宇凡一年前得到這個毛毛獸蛋,便將它小心安置在一件帶隨身空間的法寶裏,每天貼身帶著,朝夕不離身,就連洗澡、出恭也不敢摘下來,為了讓小毛毛獸能夠盡快適應外邊的環境,他特意關了鋪子,設了禁製,打算憋在店裏等待幼獸的出世。


    他怕幼獸出生不認自己作主人,還專門請定天派的女弟子們繡了件有粉色花紋的被子來裹蛋。也因為這個,很長一段時間內,門中弟子都覺得他是個變.態。


    溫小喵一年難得來文傾峰一次,陳宇凡也就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知道,結果……


    “嗖!”就在陳宇凡抱著獸蛋哼著歌,準備迎接小生命的降臨時,幾把冰藍剔透的靈箭衝破了禁製,跟著一聲大喝,一個細細瘦瘦的影子與那些靈箭一道撲了進來,“轟!”陳家雜貨鋪的房頂塌下來,把陳宇凡湮沒在一堆瓦礫之中。


    “陳宇凡,你要死啊!居然裝聾作啞,見死不救!”溫小喵來不及撲打身上的泥土灰塵,躥起來就抓住了陳宇凡的領子。陳宇凡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蛋,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你三更半夜闖進個男人的房間,意欲何為!”他的聲音不小,一說話被子上的灰就撲簌簌往下掉,好說是有了一層禁製擋著,不然,他肯定會要頭破血流。然而,他的話剛說完,就發現有些不對,溫小喵竟然沒理會他,轉身打開儲物袋就把散在床上的靈石往裏邊塞。


    他大驚失色:“你幹什麽?這是我的東西!”


    溫小喵怒道:“你也知道這是你的東西?我好心幫你撿起來!沒看見有人喊打喊殺地衝進來了嗎?狗咬呂洞賓!”她手腳麻利,轉眼就撿去了一半,陳宇凡抱著那顆顫巍巍的大蛋,心慌意亂地騰出手來和她搶。


    “我不用你幫忙,還給我!”沒有靈氣的供養,蛋可能就會孵不出來,那他一年的工夫豈不是白費了?要從溫小喵手上搶東西並不難,難的是,誰能接下那麽臭氣熏天的靈石。所以陳宇凡猝然接過那些靈石,即又被熏得一把將東西扔開了,隻是抱著那蛋不肯放。


    “唉呀,你這個敗家子!”由於陳宇凡丟出去的是塊中品靈石,溫小喵不得不轉身去撿。


    霍玠帶著一群人衝進來時,就看見了這樣的情景。


    溫小喵與陳宇凡兩個像惡狗撲食似的搶著散在地上的靈石和低階法器,陳宇凡被熏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還得照顧著懷裏的大蛋。


    霍玠一眼就看出陳宇凡在做什麽,可是溫小喵卻不知道啊,她兩隻手快,以前又是做慣了偷兒,即便沒有修為作底,也是來去如風,搶著搶著,她就占了上風。


    陳宇凡抱著那顆蛋,眼淚都快出來了。


    “溫小喵!隨我去明鏡閣迴話!”因為那股久不消散的惡臭,霍玠隻能遠遠地站著,身邊的弟子機靈,早早準備好了捆仙繩。可是溫小喵這幾年喂兔子不是白喂的,每天跟喜來寶過招的過程中,她不知不覺已將體術修習得出類拔萃,若論鬥法,她是個渣渣,若比靈敏,她未必會比誰要差。那弟子丟出五六次捆仙繩,次次落空,還有一次差點捆走了陳宇凡。


    陳宇凡護著懷裏的蛋,巋然不動。


    溫小喵一點也不想被霍玠抓到,使勁拉著陳宇凡要隱身符咒、禦風符咒,鬧得不可開交。


    “你抱著個花皮桶幹嘛?難道這裏邊也裝了靈石?看不出你那麽有錢啊!”溫小喵圍著陳宇凡爬來爬去,終於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她對那個粉色的花皮大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別動,你該幹嘛幹嘛去!”陳宇凡躲躲閃閃推著溫小喵,恨不得霍玠現在就把她揪走。


    可偏生在這時候,霍玠和身邊的幾名弟子都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陳家與定天派關係向來不差,陳宇凡這幾年左右逢源混得也是風生水起,就這樣一個人有求必應的人,誰也不想得罪,除了什麽都不懂的溫小喵。抓人不急在一時,霍玠打算由陳宇凡自己定奪,卻不想溫小喵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居然打起了人家的獸蛋的主意。


    看著她一身髒兮兮的弟子服,文傾峰所有弟子都覺得丟臉丟到了爪哇國。


    ps:


    胡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咬壞上仙大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妃襲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妃襲陽並收藏咬壞上仙大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