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衡月讓人進來,隻見門外連滾帶爬,跑進來一個傳令兵,他跪在地上,還氣喘籲籲的,他送上了一個信筒。


    謝衡月看他的模樣,問他從哪裏來的。傳令兵道,從京城來的,京城大人,這奏報十分緊急,一定要盡快送到。


    謝衡月拆開信筒中的奏折,也不由大驚失色。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兩人道:「北疆陳兵數十萬,要求我們送公主和親,並開出了納歲幣,割讓城池兩座的要求。他們特意提到,玉女關……」


    鎮安大長公主不由顫聲道:「玉女關怎麽了?」


    謝衡月不忍心地看著老太太,他心中實在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承受這個消息,他緩緩「北疆人,玉女關陷落,清寧公主殉國了!」


    鎮安大長公主瞪大了雙眼,她和陸莫繁齊聲道:「不可能!」


    他們二人對望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和痛楚。


    卻聽門邊有人同樣既輕柔又堅定地「不可能!北疆人在胡扯。」


    三人抬頭,隻見進來的人竟是蘇雪遙。她手中也拿著一封信。卻是靜惠公主寫來的,她也聽到了北疆人的消息,她來已經快定下婚事了,沒料中間又出了一點波折,想不到此時北疆人就提出和親的要求了。


    如今公主中適齡的,就剩她了,這和親公主的人選,非她莫屬。靜惠公主一時著急,便急忙給蘇雪遙送信,希望她能幫她的忙,勸謝衡月不要將她送去和親。


    蘇雪遙收到靜惠公主的信,聞之北疆戰事,也不由大吃一驚。這在前世應該發生在五年之後,謝清商登基之後,靜惠公主和親北疆,沒多久就病故了。怎麽今生這個時節,北疆人就要起兵了?


    她忙來找謝衡月,正好聽到他們的話。


    謝衡月望著她,隻見他的嬌妻還是那般美麗,他輕輕問「太子妃,你如何這般篤定,玉女關不可能破?」


    蘇雪遙差一點兒脫口而出,我是在夢中夢到的,前世國事那般頹廢,然而玉女關卻始終未破。


    然而此刻她看到鎮安大長公主和陸莫繁,皆十分熱切地望著她,她卻不能簡單個夢就搪塞過去了。


    蘇雪遙想了想,輕輕道:「北疆人狡詐,若是他們真的破了玉女關,此時他們應該早已驅兵南下,兵圍京師才對,不會這般遣使節前來,還要求公主和親。」


    鎮安大長公主和陸莫繁聽了,心中不再那麽焦急,他們一扭頭,又異口同聲道:「我是因為那封信!」因那封信認定玉女關一定未失。


    鎮安大長公主看了一眼陸莫繁,不想兩人又想到了一塊兒,心中一陣遺憾,此人可惜竟與清寧無緣。


    陸莫繁見大長公主不話了,他便接著「若清寧公主有事,這兩封信不會用這般遊戲人間的口吻。這封信大約是一個月前寫的。玉女關乃是北麵的第一雄關,即便北疆人想攻破它,一時半會也做不到,不可能一個月之內就陷落!」


    謝衡月點點頭,道:「大家得有道理!為今之計,我們就從了那北疆人的願望,送靜惠公主去和親吧!」


    蘇雪遙三人皆驚訝地望著謝衡月。隻見謝衡月秀雅俊逸的麵龐上麵無表情,而眼神卻十分堅定,顯然下了最後的決心。


    寒風唿嘯,北疆的使者到達之後,國朝多年之後,又送出了一位和親公主。


    來和親事宜需要慢慢商討,至少要到明年冬天才能真正遣嫁。


    然而北疆人的使者十分蠻橫,國朝總是食言。既然答應和親,就要按照他們北疆人的習俗,現在立刻啟程。


    眾大臣十分憤怒,你們北疆人還有搶婚的習俗,搶到了就是自己娘子。難道你們這是來國朝搶婚的不成?


    然而謝衡月卻將這麽不合理而屈辱的條件,全部答應下來了。


    朝野上下皆十分震驚,他們依然沉浸在國朝天下第一的美夢中。


    雖然現在烽煙四起,雖然目下變亂已生,但是大家仍然覺得國朝不至於向北疆蕞爾國俯首。大家也不認為,此時國力已經衰落到了需要送出和親公主的地步。一時舉國上下皆罵謝衡月無能,賣國求榮。


    連優哉遊哉的隆慶皇帝,都不得不出麵,罕見地舉行了朝會,謝衡月的意思就是自己的意思。他,國朝的和親公主,不是那麽好要的,當初清寧公主和親之後,最後我們打得北疆人幾近滅族,如今我們需要臥薪嚐膽,大家稍安勿躁。


    如此才將表麵的反對聲壓下去了,然而謝衡月還是名聲皆毀。剩下的幾位皇子,來在謝衡月當太子之後,皆收縮了勢力,然而此時又開始四處活動。


    如此這般一石激起千層浪,和親一事,竟讓來就不平靜的朝堂,變得似乎馬上就要沸騰起來。


    就在這樣滔天的罵聲之中,和親隊伍頂著風雪上路了。他們的目標就是北疆邊境最大的城市,綏遠。


    北疆的使者在前,浩浩蕩蕩的和親隊伍在後。國朝不僅送了和親公主,還送了大量的陪嫁金銀。


    已經到了隆冬,和親隊伍越向北走,天氣就越發寒冷,滴水成冰。


    北疆使者一直催促他們速速前行。他們便晝夜趕路,十分辛勞。


    國朝派出的送親使者是一個滿麵濃密胡子的年輕人。


    他的胡子太過茂盛,除了一雙眼睛,幾乎看不出來他的長相來了。他官職低微,是太子的人,眾人此前皆沒有見過他。


    不知道太子從哪兒找出來這樣一個人,太子他出身北地,亦熟悉當地的風俗。


    當然派這樣一個人物來做這樣的大事,不合禮法,然而此次和親處處不合禮法,即使有人彈劾,也沒有什麽用。


    到了晚間起了風雪,雪花飄飄,將這和親使者的黑胡子變成了白胡子。


    胡子使者嘟囔了一聲「鬼天氣。」他抬頭對一邊的北疆使者道:「我要休息一下,你盯著吧!」他的話音帶著濃濃的北地方言的腔調。


    北疆使者嗤笑道:「中原人真是嬌弱。」


    這胡子男就像沒聽到一樣,下了馬,直接便鑽進了後麵跟著的一輛馬車中了。


    北疆使者看他如此草包,心中對中原人的鄙夷更濃了。


    而那胡子男一進車中,就覺一陣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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