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爛漫的小道上,一對璧人相攜走來。


    無生抬手,接住山風送來的一片花瓣,眉眼彎彎:“這裏真不錯,像是世外桃源,又沒有人煙,論景致論清淨可比仙界還要好。”


    “喜歡這裏?”離蒼低眉淺笑,眼底的溫柔讓路邊的花都黯然失色,“若你喜歡,我們就在這裏住下如何?”


    “好是好,隻是這裏人跡罕至,會不會太無趣了些?”


    “這裏不還有很多生靈嗎?”離蒼看了眼周圍悄悄看他們的小動物,它們瞬間受驚一般跑遠了,隻留下不斷搖晃的草木。


    離蒼不由勾唇,“看,它們多可愛,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還可以讓它們陪孩子玩,孩子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孩子……


    無生輕咳一聲:“離蒼,你是不是想太遠了,孩子都還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呢。仙人本就難生育子嗣,更別說我們一仙一魔,仙魔結合,能有子嗣都謝天謝地了。”


    “我隻是提早做打算。”離蒼挑挑眉,“難道你不想要個屬於我們倆的孩子?你想想,他身體裏會留著我們的血液,他的容貌會像極了我們,他會從小小一隻長大成人,抱著我們撒嬌……”


    他聲音本就好聽,此時壓低了音線。


    無生覺得自己被蠱惑了。


    腦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些畫麵來。


    小豆丁一樣的小嬰兒,在搖籃裏搖搖晃晃,對上她的視線,葡萄一樣的大眼睛一彎,笑的跟蜜糖似的……


    然後他長大了一點,小小的人兒,小臉已經繼承了他父親的神韻,看的出長大後必定是端方君子般的人物……


    當然也可能會是個小姑娘,那麽她就可以尋遍天下,把所有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麵前,把她打扮成小公主一樣,寵的不知天高地厚。


    她年幼時甚至這一生都未享受過的父母的寵愛嗬護,定會加倍給予他們的孩子,不教他們吃半分苦。


    有他們護著,他或者她一定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子。


    一想想心就要化了。


    無生確定,她確實是想要的,想要那麽一個匯聚了他們血液,凝合他們容貌的一個孩子。


    不論是男孩還是女孩。


    那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我當然想要個孩子。”無生忍不住歎口氣,“可是確實太難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隻要我們夠努力,他一定會到來的。”離蒼微涼的手指輕輕抬起無生的下巴,嘴角一抹壞笑正好倒映在瑪瑙一般的血眸裏,“嗯?”


    “……”


    無生差點被那抹壞笑迷的找不著北,意識一迴籠就有些羞惱的把人一把推開,忍不住瞪他一眼,“你這是跟誰學壞了,真是越來越不像你了。”


    “不,你錯了,這才是真正的我。”離蒼輕笑,“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喜歡倒是喜歡的……


    無生抬眸覷了他一眼,不過不能說出來。


    會不好意思的。


    魔尊大人有時候臉皮也是很薄的。


    她不說話,離蒼不依不饒,向她靠近一步,又眼疾手快托住她後背不讓她有機會逃開。


    唇角含笑俯身,這樣近的距離,彼此唿吸可聞,氣息交錯。


    “呐,棠棠,你說說,這樣的我你喜不喜歡?”


    “當然……”無生努力壓下臉上的熱氣,矢口就要否認。


    “不許說假話。”離蒼打斷她,危笑,“說假話的人,是要受到懲罰的,比如……”


    他手一抬,一個小漩渦出現在手掌,裏麵花花綠綠的糖果一眼望不到邊。


    漩渦小小的,還在不斷縮小,隻消他打個響指,就會消弭於無形,連帶裏麵的糖山。


    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無生差點叫出聲。


    ——本尊的糖啊啊啊!


    這威脅十分有效,尤其對無生來說。


    雖然已經獨占了人形糖果離蒼,但是數十萬年來吃糖的習慣,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戒掉的。


    咕嘟——


    她吞咽了口口氣,果斷撇去那點不好意思,撲在離蒼懷裏,對著他側臉特豪放啃了一口。


    “當然喜歡啦,特別特別喜歡,離蒼壞起來特別特別帥,特別特別讓人上癮,想要撲倒想要啃個遍!”無生捏著甜膩膩的嗓音說著甜膩膩的情話,說的把自己都要膩吐了。


    “棠棠最愛離蒼了。我發四!”


    離蒼垂眸看著懷裏的人,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既然最愛我,那這糖應該不需要了吧,嗯?有我就足夠了吧。”


    無生笑臉一僵。


    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某人胸膛一震,頭頂是他低低的悶笑:“小傻瓜,嚇你的。”


    他手微微用力,無生不受控製的抬高身體,被奪走了唿吸,暈暈乎乎間,甜甜的蜜桃味充斥口腔。


    良久,離蒼才放她自由。


    聲音啞了一些:“你最喜歡吃的糖,甜嗎?”


    無生臉一紅,整個埋在他懷裏,聲音小小的,羞答答的:“甜。”


    一個甜字,千迴百轉,盈盈繞繞過四肢百骸匯入心底,甜度分毫不減。


    直教離蒼這個對糖避而遠之的,也覺得甜絲絲的,甜的發膩。


    離蒼勾著無生的青絲,青絲在他指尖卷啊卷,纏啊纏,然後悄悄綁住他的心。


    他的心陡然安定下來,攬著懷裏嬌嬌軟軟的人兒,下巴輕輕擱在她發旋,滿足的輕歎:“棠棠,現在這個樣子,真好。世間不再有青霄古神,也不再有無生魔尊,隻有一對尋常夫妻,悠然行走在萬裏山河間。”


    無生在他胸口蹭了蹭,唇角微翹:“是啊,真好。往後歲月長流,隻有我們三人作伴。”


    “錯了。”


    “錯了?”


    “對,錯了。”離蒼輕笑一聲:“往後有了孩子,就不是三個人了,而是會變成四個,五個……甚至十幾個。說不定會發展出一個龐大的家族。棠棠,就算在異世界,我也不會教你覺得孤單無趣。”


    無生心底暖暖的,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襟:“好。”


    “不過……”無生抬眸。


    “不過什麽?”


    “沒什麽。”她輕笑,俏皮的眨眼。


    不過啊,對我而言,有你陪著我的日子,都是五彩繽紛熱熱鬧鬧的,我怎會覺得孤單無趣。


    相反,哪怕身處鬧市,歡聲笑語充斥耳畔,熟人圍著她噓寒問暖,然沒有離蒼在側,她亦覺得孤單,世間喧囂與她格格不入。


    ——正如過去的那十萬年。


    離蒼,不知你是否懂,你對我的意義。


    你是我的命,是我的整個世界,是我的喧囂人間,是我的所有所有。


    有離蒼在的,才是棠溪。


    沒有離蒼在的,那是無生,連自己都放棄了的無生。


    無生無生,沒有生氣,早已死去,魂歸天矣,不肯歸矣。


    能讓無生有生,能讓棠溪迴來的,唯離蒼一人而已。


    離蒼,你懂了嗎?


    你對我而言,是這麽重要,是生命之重的重。


    你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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