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首低垂,長睫半遮半掩,略帶愁緒的眸,讓人的心也跟著忍不住揪緊。


    悠揚的琴聲仿佛天外而來,空靈悅耳。


    原來是秦廣王不知何時鋪開一尾琴,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琴弦,奏出這天外之音。


    伴著樂聲,傾城美人在血色花田中翩翩起舞,那妖嬈的舞姿,竟比那一望無際的曼珠沙華還要美豔。


    看呆了不知多少人。


    美人偶一抬頭,目光對上秦廣王深邃的黑眸,兩人相視一笑,一切默契盡在不言中。


    ——隻要你需要,本王願為你撫一生的琴。


    ——那……奴無以為報,隻能為秦廣王跳一生的舞,每逢曼珠沙華開花之日,王撫琴,奴以舞相贈,可好?


    ——好,本王等著。


    一千年生根,一千年生葉,一千年開花,一千年花落。


    四千年一輪迴。


    而這已不知過去了幾個四千年,他們從未忘記這約定,開花之時,秦廣王撫琴,曼珠跳舞。


    漸漸地,這就成了地府四千年才得一見的奇景。


    可是這奇景由來,隨著時光流逝,不知還有幾人記得。


    然而,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秦廣王和曼珠始終記得,永不會忘。


    在這樣絕美的場景裏,兩個人卻已悄然起身。


    “該走了。”離蒼的手放在無生肩頭。


    “嗯。”無生歎了口氣:“這樣難得一見的舞,卻不能看完,真是可惜。”


    察覺肩頭的手一緊,她麵色不改,迅速改口:“不過人生不多一些缺憾,怎麽能叫人生呢,離蒼你說對吧。”


    離蒼手一鬆,露出滿意的笑容:“對。”


    他瞥了眼秦廣王的方向,下一刻,銀光包裹二人一靈,瞬息消失。


    誰也沒有察覺。


    唯有秦廣王似有所覺,卻沉浸在曼珠的舞中,不舍得移開一眼。


    他們走的這樣靜悄悄。


    仿佛從不曾來過。


    離開地府,他們就徑直來到仙界。


    他們之所以離開,就是得到了仙帝的傳音。


    離蒼要他做的事已經做好,還望離蒼親自前往一觀。


    所以,他們才突然離開,來到仙界。


    他們抵達的位置是——誅仙台。


    他們剛現身,就引來一陣嘩然,但很快被人壓下去一般瞬間安靜下來。


    無生掃過不遠處那數不清的仙人,眉心微蹙,目光有些泛冷。


    “這個仙帝,看來還是學不乖,臨死之前,還要難幺蛾子,看來還是嫌命太長。”


    她手心黑霧凝聚,目光陰冷的盯著不遠處的仙帝。


    仙帝後背一涼,咬了咬牙,眼神微微閃爍。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不知道這樣是否再度激怒古神和魔尊,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不做點什麽,他怕是要憋屈到死。


    所以,他明知後果,還是做了。


    ——召集所有仙人,看看他們崇拜的英雄,敬佩的古神,是怎麽殘忍對待他的信徒們。


    這樣的人,不配做英雄,不配做古神!


    大家震驚吧,抗議吧,用曾經的崇拜來反抗這個視為神祗的英雄!


    似乎是預見到那個場景,仙帝的身體因為興奮而微微戰栗。


    他勾起個猙獰的笑容,又迅速隱沒。


    抬手,完全放下了身份,卑微的道:“古神大人,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您要的人綁在了誅仙台,如今特地請您來觀禮,或者您想要親自行刑也可以。”


    離蒼的眸微冷。


    耳邊已聽到仙人們的竊竊私語,和凝聚在他身上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看到,他們對自己的信仰搖搖欲墜。


    可是,這又如何?


    這對一個即將離開的人來說,重要嗎?


    何況,現在這些仙人們,到災難來臨時,怕是十不存一,他們的恨或是怨,他會在意?


    在意隻會讓他覺得不值,讓他知道,曾經用生命獻祭換來的,是一群怎樣的貨色。


    離蒼收迴目光,不動如山:“既然如此,便動手吧。剃去仙骨,行千刀萬剮之行,一刀也不許少,行刑完畢,再推下誅仙台,形神俱滅。”


    一字一句從他口中吐出。帶著無盡的冷漠。


    殺氣騰騰。


    這些人,是導致他的三生被折騰的本體坑坑窪窪的罪魁禍首,是他們提議,用三生石碎片做仙人子嗣們成仙的踏板。


    渾然不顧三生是他的寵物。


    他以身獻祭,本意是護住他的心上人和他的小寵物,不遭受這滅世之苦。


    可是天下人都被護住,唯獨他最想護的兩個,一個也沒護住。


    罪魁禍首,就是這些自私貪婪的仙人。


    不,他們有何資格被稱為仙人?


    他們比畜生還不如。


    離蒼從不指望他們感恩或者知恩圖報。但是連恩人的寵物都要利用折磨,毫無底線可言。


    就是有了這種仙人,仙界的氣息才會越來越渾濁,越來越汙濁,以至於迎來這場浩劫。


    仙帝是主因沒錯。


    但仙界崩塌,每一個仙人都脫不開關係,就像雪崩每一片雪花都不無辜一般。


    想到這裏,對於仙人們即將迎來的浩劫,他更不同情了。


    因果因果,因果有命,這是誰都逃不過的宿命輪迴。


    仙人們因為他冷酷的話不住的倒吸冷氣。


    “古神大人,您這樣未免太過分,他們即便有錯,但您身為古神,為何不寬容大度一些,給他們一個機會改過?為何非要這麽殘忍?”


    “wc!本尊聽不下去了。”無生磨磨牙,不等離蒼阻止,素手一揮。


    “唔!”


    出聲的仙人被不知什麽東西直接刺穿丹田,魔氣滲透,他仙體上出現蜘蛛網一樣的魔紋,下一刻,瞬間分崩離析,來不及掙紮便神魂俱滅。


    仙人們頓時噤聲,目瞪口呆又驚駭的看著這一幕。


    無生冷笑一聲:“讓你們旁觀就好好旁觀,不要隨意插話,懂嗎?你們的古神大人脾氣好,不濫殺無辜,本尊可不同,本尊脾氣不好又嗜殺成性是出了名的,但凡想神魂俱滅的,繼續說啊。”


    現場寂靜無聲,所有仙人一言不發。


    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倒黴鬼。


    心理陰影魔尊大人,可不是白說說的。


    仙帝看著他們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一群廢物,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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