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著眼瞼,沒人看地到她眼底地失落。


    她是魔是人,真的就那麽重要嗎?


    她是魔,就那麽讓他難以接受嗎?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大起大落,陰沉不定。往常他並不喜歡出宗門,可是,他因為自己,直接出了宗門。


    或許對他而言,有她的地方,是他不想停留之地。


    無生捏緊了拳,麵容卻越發平靜。


    她丟了飛劍,轉身離開。


    那伶仃的背影,讓人看著心疼又心酸。


    飛劍這樣隻有一些靈智,不通人情的都不敢再耍寶,飛在她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


    她的意識海裏,天驟然陰沉下來,海浪翻湧,卷起千重浪,十分可怖。


    把絕心都給驚醒了。


    她一看這意識海裏的異像,就知道無生的心情又不好了。


    而能讓早已心如鐵石的無生,能有無比大的情緒波動的,也就那麽一個了。


    絕心歎了口氣。


    世間,最數癡戀最傷人。


    連無生這樣站在頂尖,能以手翻天的魔尊,也看不破這一關,為這一關苦了十萬年。


    到底是十萬年的夥伴,一路風風雨雨相伴著走來。


    絕心再絕情,也對她要多那麽幾分憐惜。


    她說:〔無生,放棄吧,不要試探了,你就算試探出結果又如何,如果是好皆大歡喜,若是不好呢?若他選擇了修仙界棄了你,你要如何自處?


    他已經沒了十萬年,你也苦苦追尋了十萬年,贏得了這許多日子的歡愉,也該滿足了,不要貪戀太多,那隻會傷了你。你早該認清楚,你和他,已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吧。〕


    無生腳步微頓。


    她提著腳下的石子,眼底盡是苦澀:“絕心,我也想放手啊,我也知道這樣下去,傷的隻會是我。可是我的心不允許啊,你也說了,我等待了十萬年,嚐盡時間苦楚才換來這片刻,我怎麽能甘心什麽都得不到就離開。


    麵對自己想要的,誰也免不了要貪心。我就貪心這一次,而且,不試一試,誰知道最後的結果?若是將來知道我錯過了什麽,我會後悔死的。”


    絕心沉默了。


    她知道,她說不動無生了。


    別看三界之人都怎麽說魔族無生心狠手辣陰險狡詐,在絕心看來,她就是個明知前麵有坑還要往裏跳的笨蛋!


    就為了一個人,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這不是笨是什麽!


    〔隨你吧,死了別怨我!〕絕心氣唿唿的鑽進深海之中,睡大覺去了。


    無生倒是不由漏出了笑顏。


    意識海中風平浪靜,一片晴好。


    “其實,也不是沒有希望的對不對?”無生踢著石子:“在明知我的身份前提下,都沒有殺我,而是讓我留在升仙門,留在他的身邊呢。”


    無生美滋滋的笑了笑。


    至於他那些情緒變換……就這麽著吧。


    反正不管他喜歡還是討厭,她都賴定他了。


    不拿到想要的答案,她是不會離開的!


    ——


    另一邊,星落塵又飛出老遠,心情才平靜下來。


    一迴神,他就懊惱的扶額。


    修仙最重要就在於靜心,他的心向來都很靜,這也是他能修煉極快的原因之一。


    可是,他這幾年,心境越來越不穩。


    還是為了同一個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麽邪。


    但是,他還是要感歎一句。


    這樣好的修煉天賦,為何要是魔啊!


    正鬱悶著,通訊玉牌又響了。


    是掌門。


    星落塵平靜了下心態,才接聽:“師兄?”


    “師弟啊,你不是說師侄遲遲無法突破元嬰嘛,師兄我正好找到一株仙草,對於破境有極大的效果,若是加了別的好藥材練成丹藥,突破幾乎是必成的。”


    掌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爽朗,帶來的也確實是喜訊。


    如果是在他發現無生真實身份之前的話。


    星落塵心底更複雜了。


    “師弟啊,為師記得你煉丹之術極好,而且珍藏的仙藥極多,本座這就交於你,你煉製成丹給師侄盡快服下吧,這樣就能盡快突破金丹。”


    師兄確實是一心為他們好。


    可是,終究是要辜負他這一片好意了。


    他聲音沉沉:“師兄,不必了,已經不需要了。”


    “???”掌門疑惑了一下,又展露笑容:“不用了呀,那更好。”


    他以為,棠溪馬上就要突破,已經用不著這丹藥輔助了。


    這自然是好事。


    是藥三分毒,尤其是能讓修仙者突破元嬰的丹藥,丹毒更多。


    能少吞服一顆就少吞服一顆最好。


    “不是……”星落塵否認,但剛出口,就沒了音。


    若是如實相告,他不知道該怎麽跟掌門解釋。


    他不能把徒兒的身份告訴師兄,否則,師兄定不會放過徒兒,到時,她死劫難逃。


    不知怎的,一想到她可能會死,他的心就緊縮成一團,難受的很。


    “什麽?”他的聲音太輕,掌門沒聽清:“師弟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師兄,我沒說什麽。”他垂眸,唇角因為撒謊而緊繃著:“師兄,我還有緊要的事,等迴去再跟你詳說。”


    掌門很想問個清楚。


    但是正事要緊,他隻能遺憾的嘖嘖嘴:“行吧,注意安全。”


    象征性的說了兩句,便結束了通訊。


    星落塵站在飛劍上,茫然四顧,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在外遊蕩了兩日,他最遠去到了魔族和修仙界的交界處。


    但很快又迴來,一迴到落星峰,就直接進了修煉室,宣布閉關。


    一是為了躲避最愛打撒砂鍋問到底的師兄。


    一是,避開無生。他對無生的感覺很複雜,複雜到他不想麵對,所以想躲起來,先休息休息。


    掌門沒見到他,難受得很,但事情多,忙著忙著也就忘了。


    但是無生想忙都忙不起來,落星峰上就她一個,平常事物有幾個精怪仆役去管。


    她清閑的很。


    星落塵閉關的時候,她就隻能坐在峰頂,一坐就是一天。


    每天枯燥乏味,幸好還有個通人性的飛劍和冰鸞水水陪著她。


    可惜啊,她最想見的人,卻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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