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雷電劈在玉台上,玉台都被劈的焦黑。


    男子站在雷電中間,卻依舊淡然從容,他一拂廣袖,閑庭信步走在雷池之中。


    細語喃喃:“風雨欲來,吾當如何?”


    轉瞬間,他消失。


    天空的雷雲也漸漸散去,又恢複了一片晴朗。


    星落塵想跟上,卻怎麽也跟不上。


    眼前鬥轉星移,又換了個環境。


    不再是峰尖,也不是玉台,入眼是平淡無奇的街道,這是凡人世界!


    星落塵頭腦頓時一清。


    怎麽會又出現在凡人界?


    忽然,一點晶瑩落在他眉心,星落塵長睫輕顫,抬手摸了摸額頭,摸到一點濕潤。


    抬眸,入眼是一片雪白。


    大雪紛紛落下,剛才還一片晴好,轉眼地上就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踩進去能埋到小腿。


    不過……


    星落塵低頭看腳下,厚厚的積雪中,隻有他腳下幹幹淨淨,沒有一片雪花。


    以他為中心,空出一個圓。


    “三生,別小氣嘛,隻是一枚零食,卻能救一條命,勝造七層浮屠啊,這可是吾在為你積福。”


    一道帶著調侃的聲音響起。


    星落塵耳尖輕顫,連忙抬頭,看向那聲音的來處。


    那聲音分明是玉台上那青衫男子的聲音。


    茫茫一片白中,尋找一個人再容易不過。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一抹青,他站在牆角邊,依舊是之前那副打扮,那不易近人的冷漠卻去了大半。


    跟普通的凡人沒什麽區別。


    星落塵愣了一下。


    然後,又是一道嬌俏的聲音鑽入耳朵,聽著有些氣急敗壞。


    “壞主人,你想救人,不就是一抬手的事嘛,幹嘛非要惦記人家的零食,三生不要喜歡你了,哼!”


    星落塵眼睜睜的看著一隻小小的東西出現在男人身側,還生著一雙小翅膀。


    那是什麽?


    “三生,吾若救人可是要結大因果的,且此人天生孤煞命格,吾若出手,她隻會死的更快。”


    “那你為什麽要救她,讓她自生自滅不就好了。”小東西火辣辣的嗆聲:“三大界,萬千小世界,不知多少人,怎沒見你以前這麽心善?”


    男子愣了愣。


    聲音忽的有些飄忽:“哪有那麽多原因,恰好這景合了眼,恰巧想救人。”


    三生定定的看了他半晌。


    最終還是軟了心腸:“好吧。”她嘟囔著嘴,“這可是我一個月的零食。”


    男子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附身,鬆手,一枚丹藥就飛出。


    向牆角落去。


    星落塵跟著看去,就看到一個女孩兒,衣衫襤褸,小臉髒兮兮,露出來的肌膚透著青白之色。


    這是將死之人的征兆。


    他看著這漫天大雪,忽然明白了什麽。


    而那丹藥,已經落入女孩兒口中。


    幾乎肉眼可見的,她的皮膚褪去青白,還帶著淡淡的紅潤,他活過來了。


    而那一大一小,卻已經離開。


    漫天大雪裏,男子像普通凡人一般,淺一腳深一腳的踩著大雪遠去。


    星落塵卻忽然扭頭,看到女孩兒的睫毛顫了顫。


    她很是敏銳,剛睜開眼,就看向那一抹青衣遠去的方向。


    然後揚起了笑容。


    那笑,如劃破陰雲的第一縷陽光,清澈,純然,沒有一絲雜質。


    雖然臉依舊黑乎乎的,看不清五官,但那雙漆黑如點墨,不染纖塵的眼,瞬間映入他的眼底,揮之不去。


    他的心髒,忽然猛的跳動了一下。


    星落塵怔怔的看著女孩兒,忽然下意識的啟唇:“棠……溪?”


    他的話語裏還帶著不確定的語氣。


    他看不清她的麵容,不知道她長什麽模樣,但大抵和自己的徒兒長的是不同的。


    但是在那一瞬間,他就是鬼使神差的喊出了徒兒的名字。


    或許是這個場景和他救起徒兒那一幕太相似把,同樣是沒及小腿的大腿,同樣是衣衫襤褸靠在牆頭,快要被凍死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卻忽然一怔,歪了歪腦袋,疑惑的看著他,似乎在奇怪他為什麽知道自己的名字。


    但是下一刻,她似乎看清了星落塵的模樣,又笑起來。


    一派天真純然的模樣。


    星落塵已然呆了,他那一刻的想法是:她,竟看的到自己?


    這裏不是夢境嗎?


    他迷糊了。


    而且,她為何要衝著自己笑。


    救她的又不是自己,而是那青衣男子。


    迷迷糊糊中,他眼前一片白茫茫,不知過了多久,他努力睜開眼,終於看到了熟悉的環境。


    這是他的修煉室。


    星落塵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然而,卻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抬手召喚出一麵水鏡,他的麵容映入水中,他目光直接定格在眉心處。


    看清楚那一刹那,悚然一驚。


    他的眉心,赫然出現了一瓣不完整的雪花。


    大約是四分之一的樣子。


    忽明忽滅,襯的他眉眼越發冷然。


    有種凜然之感。


    星落塵揮去水鏡,麵容和心情一樣沉。


    那不是個夢嗎?


    為何夢中的卻會變成現實。


    夢中落在眉心的雪花,成了現實中他眉心的一點烙印。


    還有……


    星落塵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剛才那一閃而逝的是什麽東西。


    為了確定,他又召出了水鏡,仔細看了半天,但是耳垂雪白,什麽也沒有。


    帶著遲疑散去了水鏡,他站起身來,走出修煉室。


    他卻沒看到,在月光灑在身上那一刹那,他的耳垂上出現了一隻黑色的眼睛圖案。


    和一樣一閃而逝不同,這一次,它停留了很久都沒有消失。


    “唔?”沉睡在棠溪意識之海的無生猛然一驚,忽然起身,一雙杏眸微微瞪大,似乎帶著一些晶瑩:“剛才那是……他迴來了嗎?”


    無生喃喃自語。


    絕心也被驚醒,一團光球飛來飛去〔剛才那是什麽?是青霄古神?〕


    無生卻沒有迴答她。


    下一刻,驟然失去了身形,出現在棠溪身體外,她沒有一刻停留,直奔外麵。


    和星落塵擦肩而過。


    她僵在原地,腦海中閃現的是擦肩而過那一瞬間,那映入她眼底的殘缺雪花。


    她扯了扯唇角,眼眶卻滿是淚,她似是在笑,又像是在哭,那是喜極而泣,是苦盡甘來,是道不盡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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