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起唇角,笑容依舊精致美麗,卻空洞而蒼白,或許是因為欣賞的人沒了吧。


    棠溪微垂著眸:“放心,我很快就去下個位麵找你,不會讓你孤單太久的,乖乖等我。”


    很快,陌安皇子逝世的消息傳遍天下。


    天下大哀。


    尤其新皇,更是難過的不能自己。


    “九哥哥,一路保重。”曾經的圓臉少女,麵容消瘦,一雙又大又圓的眼,卻不見了當初的單純,銳光四射。


    女皇在陌安成婚的第五年離開。


    走時她唇角帶笑,因為她親眼看著最疼愛的孩子幸福美滿。


    不知道是出於何種考慮,從一群皇女中選了並不算出彩的十二皇女做了繼承人。


    這麽多年過去,玖兒已經成為個合格的女皇,氣勢十足,果決敏銳,依稀間似乎有女皇的影子。


    隻是這位讓人敬畏不已的女皇,唯獨在兩個人麵前,會出現舊事單純可愛的模樣。


    一個是棠溪,一個是陌安。


    可惜,陌安就這麽走了。


    玖兒悲切不已。


    這是她整個皇室中,唯一一個親人,唯獨從他身上,感受過兄長的寵愛。


    那是她曾經最美好的迴憶。


    可是今天,她最親最親的人也離開了。


    幸好,還有寧姐姐在。


    偷偷哭了一場之後,玖兒擦掉眼淚,又成了那個威嚴的女皇。


    匆匆乘了攆架出宮,直直趕往元帥府。


    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寧姐姐肯定會是最傷心的那個。


    這麽多年來,她親眼見證了他們的愛情。


    原來一個人上了心,能寵到這個地步!


    陌安於棠溪,是魂牽夢繞的魂,支撐著她的歡喜哭悲。


    他一離開,她還不知道會怎樣。


    然而出乎意料,抵達元帥府之後,她並沒有看到她以為的悲切麵容,而是一張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麵容。


    玖兒心裏頓時打了個結。


    她甚至能看到江寧鎮靜自若的招待來往的客人。


    玖兒皺著眉,帶著不解離開了。


    但之後的無數個日夜,她無比後悔自己那麽草率的離開。


    因為第二天,寧元帥就帶著九皇子的屍身消失無蹤。


    終其一生,再沒出現在人前。


    所有人都說,她死了,殉情而死。


    這是多麽浪漫多麽令人感動的深情厚誼。


    女皇卻覺得天都塌了。


    繼唯一的親人離去,她最喜歡的人也毫無留戀的離開。


    這世間,真的隻剩了她孤身一人,體驗高處不勝寒的痛苦。


    偏偏她又極為長壽,據說活了八十多歲,是女尊朝建立以來,壽命最長的一位女皇。


    她有很多子女,卻沒有一個疼愛,也沒有特別冷落,每個都一視同仁。


    最後,皇位傳給老大,毫無爭議。


    在她重病即將離世的那段時間,儲君大皇女日日在她床前伺候。


    她記憶最深刻的便是,她的母皇有兩個破舊的本子,卻視若珍寶。


    無論是何時,都不由自主的摸出來翻上幾頁。


    她不愛看書,卻唯獨對這兩本愛不釋手。


    即使沒有幾天壽命,眼睛已經半瞎狀態,都舍不得那本書。


    自己看不了,就讓女官給她讀,一遍一遍的讀,翻來覆去的讀,都不見絲毫厭倦。


    就連大皇女,都給她讀了好幾遍。


    臨終也隻留了一句話:“那兩本書,做朕的陪葬。”


    其餘的她什麽都不要。


    因為她覺得,那是對那兩本書的玷汙。


    於是玖兒女皇,成了曆史上墓最寒酸的墓。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墓裏什麽都沒有,隻有兩本書。


    ——


    陌安離開的第二天,棠溪已經見過所有認識的人,了卻了最後的牽掛。


    趁著夜色,她抱著陌安,沒入了黑暗之中。


    她的速度極快,像貓妖一般踩著屋頂前行,像是會飛一樣。


    風迎麵而來,獵獵作響,吹的她臉生疼。


    就像二十多年前那一夜。風也是這般刺人。


    那時候,他就嬌氣的窩在她懷裏,她為他擋著所有的風,將他護得嚴嚴實實。


    想到這裏,棠溪眼底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同時眼底閃過了昨日的畫麵。


    臨行之前,他抓著她的手,笑容淡淡。


    “棠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等我走了,帶我再去一次小木屋,再看看一眼那裏的風景。”


    棠溪自然是同意了。


    而這會兒,就是在履行她的諾言。


    她將懷中人的麵巾拉好,聲音溫柔:“再等等,馬上就要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座小木屋的輪廓展現在她的視野。


    棠溪終於停了,她攬著懷中人,筆直的站在山崖上。


    一站就是一夜。


    天邊露出一抹金燦燦的光,普照大地,美的驚心動魄。


    棠溪微微眯眸,卻有些遺憾:“其實很久之前,我就想帶你來看看這裏的朝陽,真的很美很美,可惜你終究還是沒等到。”


    活著的時候,身體不好,她舍不得他受苦。


    現在倒是不必擔心他受苦了,畢竟連感知都沒了。


    但是他卻再睜不開眼睛,看不到這美景,也看不到她。


    棠溪悠悠歎了口氣,心口悶的離開。


    又一連摸出幾顆糖,這才好受了些。


    完完整整看完一次朝陽,棠溪才終於揚起滿足的笑容。


    “時間到了,我也該去找你了。等我哦。”


    笑了笑,她抱著陌安,推開小木屋走了進去。


    除了成婚那日再未來過的小木屋中,卻多了一個水晶棺,水晶棺很大,足夠容納兩個人在其中,晶瑩剔透,十分漂亮。正正的擺在床的位置,而本來的床,早就不見了蹤影。


    靠近了卻似乎有種隱隱的寒氣,卻不刺骨。


    棠溪抱著他一步步走近。


    將他小心放在水晶棺中,自己也躺了進去。


    棠溪側頭看著陌安的側顏笑了笑。


    摸出一顆糖塞入口中,很快便睡著了,從此再沒醒來過。


    那其實不是糖,那是她新做的藥,能讓人一夢不醒。


    脫離世界,抵達了輪迴空間。


    棠溪看著周圍的場景,微微發愣。


    不是該去下一個位麵了嗎?怎麽來了這裏?


    下一刻,三生出現,繃著小臉,迴答了她的疑惑。


    【上個位麵你本該長壽,卻服毒自盡,違反了天道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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