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子李適和心腹大臣們都對趙子良的手段感到一股寒意的時候,一個小廝跑進來對李適說道:“殿下,刑部侍郎王翊大人剛剛去世了!”


    王翊早已經病重,好幾個月不見好轉,而且病情一直在家中,所有人都知道他隻怕不久與世人。李適聞言扭頭看向王翊的弟弟、京兆尹兼秘書少監王翃,說道:“宏肱······”


    王翃聽到哥哥的死訊,臉色有些悲泣,起身對李適抱拳道:“殿下,下官這幾日隻怕不能前來問安了,請殿下莫怪罪!”


    李適頗為通情達理的點頭道:“你去安心處理你哥哥的後事吧!本宮過兩天去拜祭一下令兄!”


    “多謝殿下,下官告辭了!”王翃說完轉身離去。


    王翃的離去讓李適等人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一些,王翃兩兄弟都是李適的得力幹將,一個是刑部侍郎,一個是京兆尹兼秘書少監,權利都不小,都是能夠辦事的人,現在王翊去世,王翃也被兄長的喪事牽絆,李適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大理寺卿武樹德問道:“殿下,下官該怎麽做?咱們現在該如何應對朝廷的變局和攝政王的一係列手段?”


    李適看向另一個中書舍人常袞,問道:“常袞,你怎麽看?”


    常袞想了想,對李適拱手道:“殿下,攝政王氣勢正隆,我等現在如與之對抗,必遭其沉重打擊!武大人隻能秉公辦理,不管閹黨那邊如何,咱們要先保住武大人在大理寺的話語權再說,如果我們丟了大理寺,以後會更麻煩!”


    大理寺就相當於後世的最高法院,盡管在皇權至上的時代,大理寺的權力受到了相當大的製約和限製,但誰也無法忽視它的能量。


    李適聞言問出了這幾天以來心裏一直考慮的一個可能性,他問道:“我們能不能與閹黨和宰相派暫時化敵為友?”


    常袞一愣,問道:“殿下是想聯合宰相派和閹黨共同對抗攝政王府?”


    李適沒有出聲,隻是點點頭。他已經想過了,現在趙子良身居攝政王之職,總管朝廷軍政大事,權利幾乎等同於皇帝,除了九卿當中的少數幾個衙門不歸其管之外,其他朝廷所有軍政衙門機構都歸其統轄,在這種情況下,朝中任何一派想要對其對抗,幾乎都是完敗的結局,這想都不用想。而如果三派聯合起來,就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製衡攝政王府,至少趙子良在很多軍政決策和人事任免上需要經過三派同意,如果不經過三派同意,三派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甚至不惜發動政變把趙子良趕下台都是有可能的,在當前這種情況下,大唐朝廷絕對經不起這麽大的動蕩,他相信趙子良也不是沒有顧忌的,攝政王府、三派之間如果想要在權利這個遊樂場繼續玩下去,首先都要保證大唐這條船不能翻,如果船翻了,大家都不用玩了。


    李適的想法是挺好的,但是他忽略了手下心腹和大臣們的想法,常袞當場反對道:“殿下,此事萬萬不可!閹黨都是一些什麽人?那些人都是一些欺主的惡奴,咱們與他們聯合,總有一天會被他們從背後咬一口。宰相派那些人又是什麽人?元載這老賊雖然有些才能,但他與李林甫、楊國忠之流又有什麽兩樣?與這樣的人聯合無異於與虎謀皮啊!請殿下三思!”


    楊綰也站出來拱手道:“殿下,微臣也反對與宰相派和閹黨聯合!宰相派和閹黨中人大多都是牆頭草、風吹兩邊倒的貨色,與這樣的人聯合,說不定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把咱們給賣了!為了榮華富貴,閹黨和宰相派那些人什麽幹不出來?好,就算殿下有這個意願,宰相派和閹黨那邊也答應了,但殿下怎麽知道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殿下,在官場上的陣營絕對不能含糊不清,這是有規矩的,亂了規矩就會讓大家離心離德!”


    楊綰最後一句話說得不錯,玩政治是有規矩的,絕對不能輕易改換政治主張,兩個活著多個政治主張完全不同的陣營隻有在外敵入侵的情況下才有可能聯合在一起,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會暗地裏互相耍手段,但攝政王府不是外敵,就算政治主張和理念不同,也隻是內部矛盾,這還沒有達到讓三方聯合起來一起對抗攝政王府的地步。


    除了常袞的家世稍微差一點之外,楊綰、崔佑甫這些人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他們也都是進士及第出身,是靠實力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當然看不起宰相派那些靠溜須拍馬、逢迎阿諛爬起來的宰相派中人,更加看不起閹黨那些無根無後之人,試問他們又怎麽會放下身份與這些人聯合?


    崔佑甫對李適說道:“殿下,下官明白殿下的想法!無論我們三方現在哪一方主政,都無法改變大唐頹廢的局麵,而今似乎隻有攝政王有這個能力。首先,攝政王在朝廷和軍中有很高的威望;其次,攝政王的手段您也看到了,試問殿下、元載和俱文珍那些人有這樣的本事?再次,攝政王有整個西秦做後盾!如果我們三方聯合起來,是可以對攝政王的權利進行牽製、甚至可以把他趕迴西秦,但是如此一來,大唐怎麽辦?朝廷怎麽辦?外麵那些藩鎮們怎麽辦?陛下讓攝政王迴來就是想借他的才能和實力挽救大唐的危局,如果我們與攝政王對抗,那就不是在為大唐,而是在害大唐。殿下無須擔心自己的權利和繼承權出現問題,如今陛下還在、大唐宗室們還在,還有許多忠誠於皇室和朝廷的大臣們都在,隻要殿下不犯大錯,攝政王不能也不敢把殿下怎樣,攝政王是一個要麵子的人,他怎麽會不愛惜自己的羽毛?他最多也隻是做一個曹操,但他卻比曹操有情義,這一點世人皆知,如果他想當皇帝,這天下早就不姓李了,殿下想一想是不是這樣?”


    楊綰聽了這話大怒,指著崔佑甫大罵:“姓楊的,你到底是哪一邊的?居然幫著趙子良說話了,枉費殿下這麽器重和提攜你!”


    “我說的是實話啊!”崔佑甫說完,對李適拱手下拜:“殿下,下官對殿下的忠誠可鑒日月,請殿下明鑒!”


    李適看了看崔佑甫,起身把他扶起來,歎息道:“起來吧,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是就算本宮什麽都不做,隻怕也有人不想讓本宮過安穩日子啊,當年皇祖父在做太子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李林甫和楊國忠放過他了嗎?”


    這時常袞說道:“殿下,微臣覺得崔大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從現在起,殿下帶著臣等向攝政王府靠攏,在朝堂上對攝政王的施政舉措和軍事部署都公然表示支持!既然我等無法與宰相派和閹黨同流合汙,又必須要保存自身實力,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站在攝政王那一邊,攝政王總不能對自己人下手吧?如果攝政王府日後有任何企圖謀奪大唐江山的舉動,我等都可以突然動手!”


    這個權宜之計讓李適感覺有些憋屈。他畢竟是太子,是皇帝的兒子,整個大唐帝國除了皇帝就是他的最大了,但是現在卻要他去依附趙子良,這讓他有些抹不開情麵、放不下身架,但是崔佑甫和常袞說的辦法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夠保存自身實力、不用於趙子良正麵對抗、又能夠讓朝廷維持下去的辦法。


    崔佑甫勸道:“殿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這還沒有過去一個月,攝政王就已經對連續對閹黨和宰相派下手了,讓他們的勢力大損,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下一次攝政王手中的弓箭隻怕要對準我們了!”


    李適思索了許久,終於才下定決心:“好吧,咱們現在隻怕也隻能如此應對了!”


    李適心裏清楚,趙子良已經對閹黨和宰相派下手,這兩派絕對不會對趙子良進行妥協,他現在投靠過去,趙子良接納他的可能性很大,畢竟趙子良也需要幫手。


    ······


    十月二十六日。


    清早,趙子良練武完畢,吃早飯的時候對站在一旁的杜甫問答:“沙吒利這個人查得怎麽樣了?”


    杜甫躬身迴答:“沙吒利是吐蕃人,當年哥舒翰為隴右節度使期間擊敗一次吐蕃人的進攻,在吐蕃俘虜中發現了此人!他見沙吒利長得身材魁梧、剽悍,戰力不凡,因此起了愛才之心,赦免了沙吒利的罪行,收為牙將。哥舒翰在世時尚能壓製他,哥舒翰被俘之後,沙吒利率部逃迴長安,沿途燒殺擄掠,後來被編入仆骨懷恩麾下,安史之亂結束之後被調往靈武,仆骨懷恩叛亂時,沙吒利還曾為其搖旗呐喊助威,仆骨懷恩死後,他率部投降朝廷,被任命為鳳翔軍兵馬使,在平叛過程中立下戰功,升為鳳翔軍節度副使!此人性格暴戾、時常縱容兵士劫掠百姓,很多時候還親自帶兵劫掠,地方官府為此極為頭疼,卻又拿他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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